阳光氤氲着洒了一点儿在男人的手上,勾勒着血管的痕迹,空气中的那丝血气带着暖意好像也愈发浓郁了起来。
约尔的目光停留,划到了男人有略微起伏跳动的颈侧,觉得牙齿有点儿痒。
虽然有点儿无聊,但这样应该也算得上是顺理成章的登堂入室了。
那样打量的目光越来越犹如实质,宗阙抬眸,对上了少年只来得及变得乖巧的神色道:“有什么疑问?”
“我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您吗?”约尔不喜欢读书,但待在这里的感觉还不错,即使暂时喝不到,这个人也是他守着的宝藏,早晚都属于他。
宗阙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书上,沉默了一下应道:“嗯。”
“非常感谢您。”约尔有些疑惑他的沉默,却更兴奋自己的计划又前进了一步,他的目光落在了书上。
勤学好问,那他不懂的可就多了。
少年的眸垂下,宗阙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藏身在窗帘阴影中的少年并未沾染其中一丝一毫的阴暗,他的样貌的确像世人所称颂的天使,但却拥有很多面,胆怯,乖巧,谨慎,温柔还有暴戾和随心所欲,真实的性情则掩盖在了假面之下。
长久的扮演,不会觉得累吗?
宗阙收回了目光,约尔读着自己面前的书,发现这好像是一本话剧集,各种各样的话剧是很有趣,但绝对不存在看不懂的情况。
所以当时他的沉默……
约尔看着手头的这本书,思索着明知故问被当成笨蛋和换一本的可能性,发现哪个都达不成自己的目的。
约尔手头的事很少,即使话剧还比较有趣,他陪着看书的耐心也只持续到了晚餐的时候。
夜晚宗阙处理工作的时候,看似捧着书的少年跟屁股下面长了刺一样,怎么都坐不安稳。
宗阙的笔停下,看着蓦然停止动作,看着乖巧安静实则手指已经开始收紧的少年道:“哪里不明白?”
“没有。”约尔哪里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可以在这个房间里看书写字待这么久,他已经快要废了,他想出去,但他是一个安静温柔的人。
约尔已经开始思索将人直接掳走的可能性时,宗阙放下笔起身道:“出去走走吧。”
“嗯?”约尔有些疑惑。
“你不是觉得闷?”宗阙问道。
“有一点。”这次约尔不嘴硬了,再这么待下去,他都要长出蘑菇了。
“走吧。”宗阙拿上了外套,穿上后打开了房门。
约尔放下书匆匆跟上。
庄园内烛火明亮,外面月色却更胜一筹,树林茂密,旷野上吹来凉爽的风,一下子就吹散了心中的郁闷。
宗阙行走在前方,约尔跟在其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星空下压,形成了一个极为漂亮的穹顶,仿佛一伸手就能够摘到头顶的星辰。
宗阙脚步不停,两个人的身影也离庄园越来越远,约尔回头看着熹微的烛光,预感他们再走远一些,他很有可能控制不住将这个人掳回自己的城堡里时轻声问道:“主人,我们要去哪里?”
孤男寡男最容易控制不住自己,万一他吭哧一口咬上去,可就功亏一篑了。
宗阙停下步伐回眸道:“附近有一条河,风景不错。”
“哦……”约尔脚步一顿,险些撞上他时垂下眸不好意思道,“对不起。”
宗阙看了他一眼道:“没关系,放轻松。”
他转身继续往前,约尔眨了一下眼睛跟上,放轻松?他觉得自己还没有看到这个人的结局,不是被累死就是被闷死。
脚步声一声声响在田园间,潺潺的水流声在某一刻响在了两个人的耳旁,打断了约尔的思绪,让他往前方眺望了过去。
步履靠近,不远处的河流映着月光,漆黑又明亮。
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扫去了白日最后一丝闷热。
宗阙的步伐停下,身后跟着的少年已经蹲在了河流边,用手捧起了冰凉的河水笑道:“我来这里这么久,竟然不知道这里还有一条河。”
“太过于专注一些事情,就会忽略身旁的风景。”宗阙看着水面落下的水花道。
少年蹲在那里撩着水,一滴滴晶莹的水光从他的指缝中滑落,那双眸底映着月辉,虽然看起来有些冷意,却是真实的开心着。
然而因为他这一句话,转眸看过来的少年又蒙上了一层谨慎虚幻的假面:“什么?”
宗阙回看着他,那样直白的目光让约尔有种被看到心底的感觉,然而此时别过视线总觉得是自己输了一样,他的目光回视,却看到那双一向平静的眸微敛,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这个人好像看穿了什么。
难道是他什么地方露馅了?
“你的性格应该不是这么乖顺的。”宗阙看着手指在水面中轻挠的少年道。
约尔轻轻眨了下眼睛,绷住的肩膀轻轻松了下来,脑中飞速思索着轻声道:“失去了生存凭依的人是没有任性的资格的。”
难道比起温柔的,他更喜欢身世凄苦的?
“一直伪装自己,压抑自己,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有一天会失去自我。”宗阙看着他道。
不管他是演戏也好,找寻兴趣也好,他希望这个人是开心的。
约尔的瞳孔轻轻收缩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真的被看穿了,不是身份,而是灵魂。
跟这个人演戏他并不觉得困难,让他不喜欢的是他必须在所有人面前维持人设,这偶尔会让他十分的烦躁。
约尔站了起来,指尖的水珠下滑,他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觉得他可能不像他想的那么的无动于衷,至少他不会去关心其他人的想法,却在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您在关心我吗?”
河流哗哗,虫鸣声却显得夜色愈发的寂静,宗阙看着眸底映着月光的少年应道:“嗯。”
这个人即使换了生命和躯壳,在他这里也是特别的。
约尔的手指轻动,唇微微张开,在得到答案的时候心口是紧缩的,却没有丝毫想要去嘲讽和恶作剧的念头。
这个人的神色还是很平静,但也很认真,其中没有掺杂一丝一毫的邪念,好像真的只是想让他开心,仅此而已。
为什么?
“回去吧。”宗阙转身说道。
“嗯?”约尔有一瞬间的错愕,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伸出了手,却蓦然眸光一厉看向了远方的丛林。
丛林之中风声轻动,一道身影隐没在了其中。
月色寂寞,原本沉稳的脚步声停了下来,约尔看向前方侧身等着自己的人,一边心里嘀咕着这个人会不会是传说中的情场高手,一边小跑了两步跟了上去,行走在男人的身侧轻声道:“那我任性的话你会骂我吗?”
“不会。”宗阙说道。
约尔轻轻负手,眸光微转看着他的侧脸道:“其实我以前在家里很任性的,只是家道中落,才知道身不由己的滋味,如果不是您拍下了我,我恐怕没办法安全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份,保持自我。”宗阙听着他的新剧本说道。
“听珊迪他们说,您喜欢真实。”约尔轻声问道。
他有预感,这个人离心甘情愿献出鲜血不远了。
“嗯。”宗阙应道。
“每个人都会有伪装的一面的。”约尔说道。
如果他露出了真实的全部面,这个人一定会对他敬而远之,人类之中有一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确实。”宗阙说道。
就像他在这个世界是以爱伯兰子爵的身份存在一样,他本身的来历不能对这个世界的任何人说起,也因此他对约尔的乐趣并没有置喙的地方。
约尔眸光轻动,将到嘴边的问题咽了下去。
他隐藏了自己的身份,这个男人又隐藏了什么?
他很期待揭开谜底的那一天。
他们回到庄园时客厅的烛火还点燃着,有仆从在守着夜,看他们一前一后的回来时问着好。
“早点休息。”宗阙打开自己的房门道。
“好,主人晚安。”少年负着手笑的有几分调皮。
宗阙看了他一眼,意外于他的没有纠缠,进去带上了自己的房门。
……
夜凉如水,整个庄园都陷入了黑暗之中,约尔打开了自己的窗户,像拉棉绳一样拉开了防盗窗的栏杆,从其中钻出,仰头眺望着月色,身体疾射了出去,停在了丛林的一处树梢之上。
林海如同潮涌,在月色下不断翻滚着浪花,约尔轻动着鼻尖,在那里寻觅到了吸血鬼残留的气息。
特级血液对于他这样的血族而言都弥足珍贵,吸血鬼更是会垂涎欲滴。
如果是血族给了不少血液的吸血鬼,力量足以控制理智还好,那种随意给了两滴血制作出来的残次品,一旦嗅到血液的味道就会发疯,而且那家伙明显已经发现了这里。
林海之中寻觅不到踪迹,约尔返回庄园落入自己的房中,将防盗窗重新掰回原来的位置,拍了拍手打开了房门,走到了隔壁房间驱动了里面的门锁,轻轻的咔哒一声后走了进去。
没有月光照入,房间内一片漆黑,约尔走到了床边坐下,看着放在床头的水杯唇角轻勾,他上一次发生了失误,这一次可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还特意隔了好多天等这里的戒备放松,然后完美潜入。
床上的男人静静躺着,呼吸没有任何的变化,约尔的手大胆的摸上了他的颈侧,感受着那里血液的流动,倾身趴在了他的胸膛上,看着男人干净的下颌笑道:“防盗窗钉的那么紧,有没有想过我会从门口进来?”
床上的人以绵长的呼吸回答,约尔轻轻点过他的下颌道:“都是你不好,就像是木头一样,还让我陪你一起看书,还把我当贼一样的防,一点儿都不好玩。”
室内一片安静,约尔看着男人静静睡着的面孔,那种心脏微紧的感觉又慢慢浮现了出来,他的眸光轻动,轻轻低头凑近,察觉到了男人温热的鼻息,心脏竟愈发紧缩了起来,唇轻轻贴上,属于人类的温度从那里传递了过来。
约尔的喉结轻轻吞咽,在那里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充斥着他喜欢的血气,这是与血族完全不一样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