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拼命的不想选,可手却伸了过去,握住了那枚令牌,那心中竟是透着欢喜的。
那是谁的心情?他不要!
“不要……不是……”
静卧在榻上的青年手指收紧,颤抖着想要松开,却只能紧蹙着眉头,似是无法从梦境中挣脱出来。
宗阙行至榻边,看着青年眼尾溢出的湿润和挣扎的神色,坐在旁边扶住了他的肩膀:“幽。”
【宿主,乐乐的记忆正在融合。】1314说道。
宗阙垂下了眸,躺在榻上的青年随他的触碰而轻颤,口中在呢喃细语着,似乎仿徨到了极致:“师……师尊……”
这是他的记忆,前世的记忆,那肆意张扬的一面承载了这样的记忆,小徒弟却是在无忧中长大,融合记忆对自己是有利的,他总有一天要知道,但不必急于求成,明明承受不住还让他沉浸在伤痛之中。
“幽,醒醒。”宗阙推着他的手臂道。
床上青年轻轻晃动,那憋住的一口气似是突然泄了出来,浑身打了个冷颤,蓦然睁开了那双蕴满了水意的眸,其中全是惊魂未定。
“幽。”宗阙叫他的名字。
青年闻声时似有回神,在看向他时眉头蹙起,眸中的水意不可抑制的翻涌,语气中带着不确定的意味:“师尊……”
“我在。”宗阙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擦过了那眼尾处的水迹。
青年在掌心轻蹭,似是察觉了温度的真实,起身时拥入了他的怀中,手臂收的极紧:“师尊,师尊……”
他周身依偎,语气中充斥着后怕之意,身体也不知是因为呼吸轻颤还是余惊未消而轻轻颤抖着。
宗阙垂眸,伸手抱住了怀里的青年,摸上了他的头道:“别怕。”
他不能问他在梦境里经历过什么,此刻小徒弟需要的是安慰。
头顶的抚摸轻轻安抚着情绪,乐幽置身于这个宽大的怀中,梦境带来的无措感和后怕也被这样真实的拥抱而消弭着。
那个梦太真实,就好像真实的身处其中,无论他如何的挣扎呐喊也无法改变其中的一丝一毫,他像是在看别人的人生,却又真切的生活在那里。
幸好,幸好那不是真的,从梦境中醒来便能看到师尊,这里的一切才是真实的。
“师尊……”乐幽情绪难以自制轻唤道,似是确定他的存在一般。
“嗯。”宗阙应道。
“师尊,徒儿再也不乱跑了。”乐幽抓着他的衣襟道,他离不了此处的,他不想离开师尊,他怕极了无论如何都见不到他的生活,“您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不会。”宗阙说道,“不会丢下你的。”
“唔……”乐幽轻轻闭上眼睛,只想永远置身此处,再不离开。
这个怀抱是真实的,窗外的鸟鸣是真实的,风吹落叶,在这里经历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师尊的体温和气息更是真实的。
真实的让人安心,一点儿一点儿的抹去梦境的可怕。
乐幽不知自己待了多久,只是睁开眼睛略微抬头,看着师尊垂落在耳后的发丝,想要思索自己如何回来时,却察觉了扣在腰上的手臂。
手指轻动,这样的姿势,他们好像在拥抱!
宗阙察觉着肩头青年呼吸的变化问道:“好了?”
乐幽听着他响在耳际的声音,心中勉强按捺着情绪,脸上却有些滚烫:“唔……”
他轻轻松开了手,在腰间的力道松开时从那个怀抱中挣脱出来,眸轻抬,在对上师尊眸中关切的味道时垂下了眸行礼道:“徒儿失礼。”
他已是这般大的人了,做了噩梦还要师尊抱着哄,更是将眼泪都落在了师尊的肩头,实在是失礼。
可他当真是极想他,就好像分别了一世似的,不敢看他,却又忍不住想要看他。
他终是起了悖逆之心,却半分不悔。
“无妨,做噩梦了?”宗阙问道。
“嗯,徒儿梦见入宗时未能见到师尊。”乐幽看着近在咫尺的怀抱,想要拥进去,却还是制止住了自己,只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臂道,“很害怕。”
“不怕,只是梦。”宗阙看着小徒弟垂下而湿润的眸道。
“可是很真实。”乐幽抬眸看他,心绪不能平。
那种后怕与忍耐心意的苦闷在心中翻涌,他初初知道自己的心意,却并非如今才恋慕上面前的人,情起而深,让人无所适从。
又闷又似乎藏着无尽的热意,泛着些许苦涩,却又酿着甘甜,掌心微汗,唯有不与之对视才能勉强掩藏起情.意。
他恋慕师尊,这份心思却不能让他知道,只能藏起来,自己偷偷的品味。
“一切苦难皆会过去,勿放弃。”宗阙说道。
他终究是要融合的,许多事情只能他独自去面对,需心性坚强不能退缩。
“是。”乐幽聆听他的教诲,轻轻抓紧了他的手臂道,“有师尊在,徒儿不怕。”
他不怕苦,亦不怕磨砺,修途之上多要依靠自己,他只是怕师尊不在他的身边,只留他一人不知该去何处,不知登顶有何意趣。
“嗯。”宗阙看着青年眸中溢出的依恋之意,心中思绪轻沉。
小徒弟不仅仅是依恋。
他便是他,虽是两段记忆,却是一颗心,说不上是哪一面影响到了哪一面。
“莫哭了。”宗阙取过一方帕子擦过了他的眼尾道。
“徒儿自己来。”乐幽感受着眼尾的动作,想要取过帕子时却不小心握住了他的手,顿时脸颊通红,眼神飘忽,“徒儿已是大人了,可以自己来。”
“嗯。”宗阙将帕子递给了他。
乐幽小心接过,擦了擦脸上眼尾残留的泪水,将那帕子攥在掌心,看向了窗外的风景,此处果然是寥郅峰顶。
环境让人安心,乐幽轻舒了一口气,打算下榻时却看到了散落在床头的图卷,他不知如何回来,但师尊应该是未起疑。
不过那人也太不讲究,纸张一类的怎可带到榻上?
乐幽伸手拿过时宗阙眉头轻动,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
而青年本来只是随意翻看,在看到其上的画时却是瞬间眼睛瞪大,满脸通红,直能滴出血,冒出烟来。
夺晦自是看过许多,可小徒弟从始至终都未接触过此事,只知人能结成道侣,不可泄了元阳。
宗阙那一瞬间有些头疼,图卷他未在意,因为对方本是一人,但这种东西的确该他收起来,若对方收着,还不知道要教些什么……罢了,左右记忆要融合,未知之事皆要知道的。
乐幽看着那纸上衣衫半褪拥在一处的人久久不能回神,其上之人并非他人,而是他与师尊,如此不庄重,如此的……
“师尊怎会有这个?”乐幽吞咽了一下口水问道,脑子里都是空白的。
他虽恋慕师尊,但还未能肖想这种东西,他的床头为什么会有这个?师尊可看到了?!
他的手蓦然后移,下意识将东西藏在了身后,整个人都快烧红了。
“这是你画的。”宗阙说道。
小徒弟该知道那并非梦境,而是记忆融合。
乐幽怔住,话语磕巴:“我……我……画的?!”
不可能!他从未见过此事!
不是他,是夺晦,他竟敢将此物展露在师尊面前,实在是不知廉耻!
“嗯。”宗阙看着青年面上滴血的模样道。
虽是一人,却是两种不同的情绪,奇妙又可怜可爱。
“此图非……非徒儿所画!”乐幽握着那画,哪里不知道师尊已是见过了,“徒儿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人,他实在是有些不知礼数,如此冒犯师尊。”
此图呈现在师尊面前,实在污秽,他还不如死了干净。
“为师知道。”宗阙开口道,“但他亦是你。”
乐幽怔住,一时有些无法反应他的话:“师尊知道?”
“嗯。”宗阙起身道,“他如今被关禁闭,你可出行,却需让他留在此处,不可随意出入。”
“唔……”乐幽看着他的身影,各种纷杂的情绪一时无法处理,“他做何坏事了?”
师尊从不罚人,甚至相当纵容,当然,鉴于师尊一剑便可斩杀化神级的妖兽,他亦不敢闹的太过分,对方到底做了何事被师尊处罚?
宗阙沉吟了一下道:“很多。”
乐幽:“……”
宗阙出了此处道:“既是回来,便需静心修炼。”
“是。”乐幽起身行礼,看着拿到面前的图卷,仿佛烫手山芋般扔在了一旁。
该罚,确实该罚,如此悖逆之事必须罚过。
可他竟如此明目张胆,师尊知晓他们记忆不通,是不是也知道对方的心意了?
他如此胆大妄为,师尊竟只是罚禁闭吗?好像也不见生气,还是在他做噩梦时来了?那他是不是也能……
乐幽想到此处,头顿时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捂上自己的脸,几乎要伏到榻上:“不可不可……”
他觊觎师尊已是罪过,那人让师尊明晰了心意,便被关了禁闭,师尊明显是拒绝此事的,虽不会重罚,想来亦不得亲近,他绝不可行此事。
乐幽一手扶着床榻,勉强平复着心绪,看向那榻上的画卷时头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既想撕了,可上面画的是师尊,又……
他的手伸将出去,小心拉过那画卷,竟似做贼一般看向了那其上的画面,脸颊通红之时蓦然回神,将画卷丢进了储物戒指之中,坐在榻上,喉结轻轻吞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