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受过您这么多年的宠爱,弟子却是初初来到您的身边,他与您是师徒,我与您不是。”乐幽看着面前的男人,语气极温柔,似是床畔的呢喃轻语。
他知道对方在忍耐,而他们的博弈就是要让他失控,若有面前之人相帮,他们必能分开,届时,这是属于他一人的爱人。
“师尊,我的眼里心里皆是您,前世苦难,唯有师尊爱护才能消解一二。”乐幽的呼吸轻轻凑近道,“您明明动了情,只消主动一丝,我此生此身都是属于您的……不好吗?”
他的唇近在咫尺,轻轻启唇,每一句话都溢着极致的温柔,似能将最寒冷坚硬的金属融化。
宗阙的喉结轻动,青年的呼吸轻拂,唇似有若无的擦过,如同干柴烈油之上跳跃的火星一般。
“师……”乐幽的话并未出口,已被面前的人扣紧了腰身,视线颠覆,已被扣住手腕压在了榻上。
他成功了。
心跳砰砰作响,乐幽看着撑在身上俯身靠近的人,一身薄汗瞬间尽出,对上那双极沉的眸,轻轻阖了一下眼睑,屏住呼吸,轻轻动着自己的手腕道:“师尊不用抓着,我不会跑的……”
细语呢喃,手腕被松开时乐幽伸手扣上了他的脖颈。
墨色发丝蜿蜒交错在了一处,乐幽轻轻阖眸,彼此的呼吸和唇只在咫尺之间。
他当真是喜欢这个人,心似乎都要在此处蒸腾的情.意中蒸发殆尽了。
心脏鼓动的期待漫无尽头,每一刻都觉得漫长,可那吻始终未落下。
乐幽轻轻睁开了眼睛时,对上了那双隐忍的眸:“师尊……”
“幽。”宗阙摸了摸他的脸颊,看着青年眸中满满的情.意和疑惑,拉开他的手腕起身。
“为什么?!”乐幽眸中溢过惊讶,起身抓住了他的手问道。
为什么?明明他亦是心悦他的,否则不会有那片刻的失控,但他还是强忍着让自己控制住了。
宗阙未看向他,亦不知该如何作答。
“在我与他之中,您选择了他吗?”乐幽手指收的极紧,嫉妒与愤怒充斥,心中痛苦之意让他恨不得将心揪出来。
不知不觉,他已将心交付的如此深。
宗阙转眸看向了他,青年眸中的伤心如此真切,却是强忍着泪水始终不愿流出来。
不想让他伤心,却还是让他伤心了:“未做选择。”
“什么?”乐幽一时有些未反应过来。
“在你的记忆融合之前,我只会是师尊。”宗阙沉下呼吸坐在了榻边,抽出自己的手擦了擦他的眼尾说道,“能明白吗?”
他的动作温柔,话语却无一丝回旋。
“你两个都想要?”乐幽看向他道。
“可以这么说。”宗阙直视着他道。
若是在他与旁人之间做选择,他只选他,但他在之间做选择,他全部都要。
“若必需让你选择一个呢?”乐幽轻轻侧脸,躲开了他的手问道。
他气息起伏,整个人都因为情绪交杂而颤抖着。
“我的答案不变。”宗阙收回手说道。
“你的小徒弟非你不可,我却并非如此。”乐幽缓缓收紧了手指道,“若要共享,我可去寻旁人。”
“你休想。”宗阙说道。
“你!”乐幽蓦然看向了他道,“你以为你能阻止得了我?”
他若不想屈服,便是天塌下来都不能让他臣服。
“你可以不选择我,但选旁人不行。”宗阙看着他说道,“这是底线。”
乐幽与他对视,竟是第一次品味到了这个人对他毫无掩藏的坚定。
他想要他,却不能独属于他。
他竟除了放弃无路可选:“你混账!”
“抱歉。”宗阙看着青年眸中满溢的沉痛,想要伸手,却终是收了回去。
或许他一开始拒绝他会更好一些,不要纵容他,不要给他留存一丝希望,只有一双弟子,便是融合或是不融合都无甚关系。
只是他对他念着情,心上装着他,有了机会便不再甘愿千万年的不能拥他入怀。
“回去吧。”宗阙起身道。
“我若放弃,你可会与他在一处?”乐幽抓住了他的衣袖询问道。
“不会,你若不想相融,为师亦可为你将此身分开。”宗阙感受到衣袖的牵扯,却并未回眸,“从今往后,你我只是师徒。”
决定了何事便该坚持到底,否则只会徒惹伤怀。
他的话语落定,似乎此生再不会更改,乐幽视线模糊,抓紧了自己的心口处大口呼吸着,竟是痛的浑身都有些痉挛。
他仍是要他的,他甚至能确定他是爱他的,可是却是重回本位,若不能两个皆要,那便两个皆不要。
这一碗水还真是端的极平,极公平,却又让他痛到了极致。
二择其一,是一人却要相争。
他让他选择,好像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他会选择自己的准备,而当不被选择时,那种痛到骨子里的疼痛当真是让人难受至极。
如今好了,谁也不选,当真是公平。
是他太自私自我了吗?可他所爱,半点儿不想分给旁人,连他自己也不行,对方亦是如此。
乐幽不知自己该如何,他只是紧紧拉着那衣袖,心中的疼痛一阵又一阵的蔓延,比当年的皮肉之痛似乎还要痛苦万分。
他浑身都在颤抖,面色苍白无比,宗阙看着他发白的手指,转身坐在榻边握住他的手腕推动着他的内息:“守住心念,否则易生心魔。”
魔修与正道是功法不同,心魔却是二者皆可生,只是魔修生的更易一些而已,心念不坚,一旦生了心魔便会影响心智,甚至走上歧途,让整个道途崩塌。
乐幽体内的内息被调和着,那强大磅礴的灵气一次又一次牵动着他体内有些□□的力量。
他轻轻平复着呼吸,看着那转而未走的人轻声问道:“师尊为何不能二择其一?”
他终是有些执念的,而师尊乃决断之人,否则也不会想要断的如此干净,可他又是心软的,纵使要断,亦舍不得放他在此处受苦。
宗阙看着面前心绪未平的人,感受到他体内再度起伏的灵气开口道:“若我一分为二,你可能舍其一?”
乐幽轻怔,看着面前的男人,若他一分为二,自是一个也是他,另外一个也是他,哪个他都舍不得相让给旁人:“若师尊一分为二,可会相让对方?”
“不会。”宗阙感受着他体内略平的气息,将自己的灵气撤出道,他虽不会让自己一分为二,但若真的如此,他亦不能看着另外一个自己与其亲近,可解之道便是融合,避免相争,否则彼此都是为难,再好的情意也会消磨干净。
可对方不愿,他也不能强逼。
“那师尊会如何做?”乐幽紧紧盯着他问道。
他知自己任性,而对方却是理性的。
“融合。”宗阙看着他道。
他知自己的性情,亦知该如何避祸,在未起争端时便会融合,因为本为一身。
乐幽有些迟疑。
“你若不愿,亦可不融合。”宗阙说道,“你与我不同,不必事事遵从我的意愿。”
他了解自己,即使分开,一切也皆会从理性出发,但人有畏惧,面对一个百分百了解自己的人便会担心,或许是担心一旦融合会变得不像自己,又或者是担心彼此相争,反而容易心生抵触。
“可我若不融合,师尊便宁愿两个都不要。”乐幽说道。
他真是理性又狠心,让他无法抉择。
“两人情.意并非只有道侣,若是师徒,便不会相争的如此厉害。”宗阙说道。
若真是二择其一,放任争斗,他极有可能会自损己身。
“师徒与道侣怎能一样,我既恋慕师尊,自然渴望日日耳鬓厮磨。”乐幽说道,他不喜与人亲近,如今才知若是喜欢,便会渴望,“已然生了情,怎可能再退回原处,我是如此,他自然也是如此,既有情.意,便免不了相争。”
他是什么样的性情他自己了解,心狠之时对自己亦不会留情。
“那便断情,此生不再相见,相争亦无益。”宗阙说道。
乐幽蓦然看向了他,心中闷痛到了极致:“你……”
“你勿动心绪。”宗阙说道。
乐幽握紧了手指道:“师尊当真能忍得住不见?”
“难忍亦要忍,我已错过一次,不能再错。”宗阙说道。
碰到无解之事,当断则断,不断则乱,即便如何难忍,也比不上他的平安重要。
“那你怎能料定我不会爱上旁人?”乐幽问道。
“我自不会让此事发生。”宗阙看着他道。
“你,你混账!”乐幽一时气的浑身颤抖,却又不知道到底该如何自处。
对方明明给了选择,可他却好像仍是无路可走。
“只有此事无法相让,抱歉。”宗阙看着他道,“你自可思考一段时日再做决定,不必如此仓促,你我虽不会再见,但为师自会护你周全。”
乐幽看着他,心绪起伏着,蓦然抓住他的肩膀咬上了他的肩头。
他觉得自己心里是恼的,可是又不可自制的觉得对方是在乎他的。
若他面对对方一分为二,便是用尽手段,都要让对方皆属于他,因为这是属于他的人,绝不会放任彼此的距离。
至于对方如何想,他在乎又不在乎,他甚至在想对方也能如此不管不顾,何须给他如此多的路,只需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两个都要就两个都要,只管按在榻上耳鬓厮磨便是了。
他虽厌恶旁人强逼于他,可师尊终是不同的,而他与旁人不同的地方也在于此。
他始终不愿意伤害他,始终愿意尊重他的抉择,纵使事与愿违。
肩膀上的牙齿磨着,宗阙撤了周身的灵气,让那牙齿深陷了进去。
乐幽尝到血液的味道时抬眸,看向了面前纵着他的人,抬手抹过唇上的血迹,搂上男人的颈侧吻了上去。
宗阙眸色微敛,开口时面前的青年已分开些许,唇上的血迹亦有些晕开了,他呼吸幽微,眸中却有些释然与疯狂:“师尊,你若此刻允了我,我便愿意融合,只有这一次机会。”
既然要为难,便两个人一起为难。
宗阙沉住了心神,他虽能决断,可若能有希望的路走,断无拒绝的道理,手臂收紧,宗阙倾身将人压在了榻上。
唇在咫尺,乐幽的呼吸起伏着道:“师尊还要再…唔……”
他的话语未尽,已被深吻住了。
幽微的血腥味略有弥漫,乐幽抱着男人的脖颈,竟有一种要被吃掉的错觉,让人浑身颤栗却又心动不已。
这一吻持续了很久,二人分开,宗阙轻轻抚摸着青年的颊,看着眸中满溢的水光道:“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乐幽接话,抱着他的脖颈道,“我即便如今再想反悔,师尊亦不会让我反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