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小禧讪讪错开视线,蹲在田埂处观察麦苗,仿佛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麦苗,怎么看怎么好看。
他只是个小孩儿,和言官没有接触,怎么会特意和言官过不去,还不是为了臭哥哥以后不被弹劾?
再说了,他也没说什么,最终拿主意的是他们家三哥,也是那些言官平时想弹劾谁就弹劾谁得罪的人太多,所以在皇帝停了他们风闻言事的权利时没有一个人反对。
这是受害者联盟的一大胜利,是言官制度改革的一大进步,是他们家三哥执政路上的一大亮点。
总之就是,他真的没有拿亲爱的五哥当掩护,看他笑的多真诚。
常宁懒得搭理他,臭小子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也就他们是亲兄弟,换个人过来他都能把人揍趴下,“看完了吗?想要哪块地?”
隆禧顿了一下,眼神继续飘忽,“我感觉哪块都行,要不就离住处最近的那一块吧,那一块地方小,富贵儿说本来就是用来种菜的,也不耽误其他地方种田。”
“早就跟你说了那块合适,你非要出来跑一趟,不听哥哥言吃亏在眼前。”常宁拍拍手,招呼着不远处玩耍的大黄狗一起往回走。
他们家三哥在紫禁城西边的丰泽园里留了几亩地,以前没事儿的时候就去逛逛,美名曰:与民同乐。
民乐没乐他们不清楚,反正他们家三哥每次从园子里回来都挺开心,因为去年第一次春耕礼就出了问题,他甚至决定从今年开始春耕礼换地方举行。
先农坛离紫禁城太远,外城龙蛇混杂,路上变数太大,不如直接在紫禁城旁边举行。
他是皇帝,又不缺那几亩地,在什么地方举行祭祀都可以。
隆禧这臭小子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的疯,来到田庄后非闹着也要什么试验田,一年到头又来不了几次,要什么试验田?
没办法,臭小子都开口了,他总不能不同意。
他不同意,臭弟弟还能去找他们家二哥,总归到最后都会让他如愿,没必要折腾半天还回到原处,只好他吃点亏满足这成天只知道胡思乱想的臭小子。
隆禧提着他的蝈蝈笼,感觉他们家五哥有点怪怪的。
具体哪儿怪也说不上来,就是以前他们俩一起玩的时候很明显这是个哥哥,现在他们俩一起玩的时候这家伙却变成了老气横秋的老父亲。
奇怪,就很奇怪。
难道青春期的小屁孩到了这个年龄段都喜欢给别人当爹?
隆小禧撇撇嘴,晃了晃手里的蝈蝈笼,很快把无解的问题抛之脑后。
他是兄弟几个中最小的,想当爹也轮不到他来当,除非他们家二哥和三哥把侄子给他弄出来,看看现在这情况,大概还得再等两年。
说真的,他一直以为育种这种事情是两三百年后的事情,了解了之后才发现是他的知识面太窄。
想想也知道,老祖宗能从遍地的野草中找出五谷就不可能看见什么种什么,神农尝百草人家还知道留个记载,农人种地就算不知道育种这个概念也会无意识选更强壮的植株当种子。
他们家三哥就是这样,虽然不是什么有经验的老农,但是田里某株谷穗儿鹤立鸡群还是能看出来的,之前去丰泽园遛弯儿的时候看到几株谷穗儿长的饱满,特意留下那几株当种子,第二年再让人把种子种下去。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运气,第二年种下去的那些稻谷不光谷粒饱满还比其他稻子早熟,如果整个园子都种那样的品种,稻谷的产量肯定能提高很多。
不知道今年种出来的会不会和之前一样全部都谷粒饱满,如果再没有一点性状分离的话,他就真的怀疑那株正好被他们家三哥发现的谷穗儿有问题了。
人家专业人员育种都是十几二十年才能培育出来一个好品种,怎么到他们家三哥这里就是眼尖发现了一株和其他谷穗儿不一样的优秀谷穗儿,然后这株优秀谷穗儿的子子孙孙也和它一样优秀,这么子子孙孙传个几代,一个高产的好品种就出现了?
这要不是开了挂,他情愿天天去写数学题。
这年头的数学题和几百年后的数学题不一样,他是真的连题目都看不懂,能拿做数学题当赌注,可见他对他这个外挂多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