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派人去河南,有点想一出是一出的意思,却也不是单纯的心血来潮。
现在不能对那些世家大族下狠手,但是可以提前收集证据,一下子打压太狠了容易反弹,朝廷刚刚让江南的富商巨贾放了血,不能立刻动那些世家大族。
黄淮水患正严重,福建那边战事正紧,朝廷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不光不能增加赋税,还要把受灾地区的赋税给免了,这时候能不添乱就尽量不添乱。
“其实就是台湾那边差不多要收网了,那边没有乱子,海禁也就没必要了,朝廷缺钱缺的恨不得一分钱分成两半儿花,沿海的商船已经整装待发,只等朝廷松口解开海禁。”鄂伦岱转动树枝上的烤肉,一边撒调料一边说话,“海禁一开,漕运海运都少不得变动,皇上这是憋着大招儿呢。”
隆禧和常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烤肉,不管大表哥说的是什么,总之点头“对对对”就行。
他们不想关注臭哥哥在憋什么大招儿,他们只想赶紧吃到大表哥在喀尔喀学到的蒙古特色烤肉。
虽然宫里的也挺正宗,但是大表哥自告奋勇,他们也不好不给面子。
他们不赶时间,说是出来办差,其实就是让鄂伦岱带他们俩出门放风。
王爷阿哥极爱你奉旨出行,路上的驿馆扫榻相迎,他们没带多少行李,只带了七八十个侍卫随行。
是的,“只”带了七八十个。
两位太后担心外面有危险,恨不得让他们把侍卫护院全带上,还是皇帝亲自去解释,这才把人数削减到七八十个。
又不是出门打仗,带那么多人干什么?
刚过完年,天气还冷着,河里冰层冻的极厚,完全不用绕远路找桥,踩着冰层就能过河。
隆禧最开始还不敢这样过,他怕一个不小心掉进冰窟窿里捞都捞不上来。还是鄂伦岱在他前面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他才敢闭着眼睛冲过去。
京城过年的时候有冰嬉,可是冰嬉的场地是特意浇出来的,和这种不知道底下有什么凶险的河道不一样。
人和马都能从冰面上走,这天得有多冷。
他隐约记得明朝走向灭亡和小冰河时期有关,难道那么多年过去了,小冰河时期还没有结束?
可怕可怕,人真的太渺小了。
七阿哥感慨气候的强大威力,裹紧外袍抱着手炉取暖。以前总觉得马车停到路边,打只野鸡填饱肚子然后席地而眠很潇洒,大冬天的出来一趟才知道以前有多天真。
冰天雪地的待在外面,一夜过去人就成冰棍儿了。
鄂伦岱使出浑身解数做出一顿色香味俱全的烤肉,所有人都吃的很是满足。
今天晚上好好歇歇,明天就能到怀庆府,等到了怀庆府稳住脚,还得派人去黄淮下游看看是什么情况。
现在天还冷着,河水没有开化,等天暖和了再去就来不及了。
靳辅在安徽干的这几年政绩很是突出,也不知道碍了谁的眼,这几天不乐意让他当河道总督的人越来越多,都说他在安徽的时候治水花钱还没什么大的成果,跟刨了谁家祖坟似的。
他虽然不懂治水,但是他这知道这情况肯定不正常。
靳辅是安徽巡抚,还不是河道衙门的官儿,他能腾出手来治理水患已经很不容易,就算花钱又能花多少,河道衙门那儿没存账本吗?
河道总督朱之锡病逝在任上,人家去世之前对靳辅大加赞扬,也就是朝廷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接任河道总督一职让河道总督空了一段时间,不然各省也没法从户部申请治水的银子。
人家靳辅还没当上河道总督,他们怎么知道人家当上河道总督后会做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发疯也不能这么疯吧。
皇上都亲政那么多年了,他们还不知道皇上是什么脾气?
现在闹腾的越厉害,将来摔跟头就摔的越惨,他们皇上吃软不吃硬,那靳辅是个有真本事的,别管京城能吵到什么时候,最后河道总督还是非他莫属。
一个二个的现在拦着有什么用,有本事背地里别干坏事儿啊。
殊不知只有做贼的人才会心虚,他们不心虚的话,为什么不让人家当河道总督,河道的事情碍着他们了吗?
鄂伦岱想起来朝中如今的情况就想笑,那几个和靳辅过不去的人天天上折子弹劾,偏偏这个时候地方上也开始上折子,如果皇上不愿意让靳辅当河道总督的话,把人派去他们那儿帮忙疏通漕运也行。
各省的事情各省办,靳辅能梳理好安徽的河道,自然也能疏通其他地方的河道,好好的一个人才总不能让他闲着。
驿馆的条件不算太好,外面天已经黑了,隆禧睡不着,裹着被子和常宁说话,“五哥,你说表哥会不会把咱们俩丢在大哥那儿,他自己跑去江苏探查情况?”
常宁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没有睁开眼睛,“去就去吧,外面那么冷,我才不想到处跑。”
隆禧鼓鼓脸,“我想去。”
南边比北方暖和,可能他们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春天了,春风十里扬州路,烟花三月下扬州,难得有机会去一趟,这可是公费南巡,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
再说了,这也不是钱不钱的事儿,他们有钱到江南玩,也得能等到他们家三哥肯放人才行。
其实他到现在没想明白他们俩为什么能出来,总不能是派他们来打感情牌的吧?
有必要吗?
常宁闭着眼睛听耳边的嘟囔,臭小子嗡嗡嗡也不知道停,实在困的受不了了索性直接翻到另一边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