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吞咽两下,喉结滚动,消除些许忐忑,然后一鼓作气,从九月初三在贡院门口见到莫七七开始说起,一路讲到昨日认义亲和巷口辞别。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陶心荷从夫君口中,听到了另一个女子与他相处的情形。听着听着,她不知不觉转过头,专注凝视顾凝熙神情,仿佛想从他脸上印证些什么。
“所以,天上地下,芸芸众生,你只能看清楚这位莫七七的面容?”终于等到顾凝熙最后一句话音落下,陶心荷喃喃问道,音近哽咽。
这个头点得沉重无比,顾凝熙还是紧抿着唇颔首,鼻端长长呼出一口等娘子回应憋久了的气息。
他心里忽上忽下,回思自己方才描白言语,有无失当之处,柔声补充道:“确实如此,令我十分费解。因此钻了牛角尖,多日来委屈娘子。然而我和七娘清清白白,娘子要信我。”
两行清泪悄无声息从陶心荷眼中滚落下来,颗颗晶莹如豆粒大,挂在腮边欲坠不坠,平添多少楚楚风致。
她一字一顿,艰难重复道:“所以,天上地下,芸芸众生,你,只能,看清楚,这位,莫七七的,面容。”
人的五官只是组合起来,在顾凝熙眼中模糊成一片而已,眼泪还是看得清楚。
极少见娘子落泪,他大惊失色,左右看看一时找不到帕子,笨手笨脚随意甩一下,抓住自己衣袖,疼惜地凑到陶心荷脸颊处,用厚实袖口布料为她一点一点拭去泪珠儿。
感受着手边布料逐渐濡湿温热,顾凝熙对娘子的痛楚感同身受,他何尝不是为此纠结自苦。
也许认为义亲是最好的办法了吧,这样与七娘距离不远不近,他可以偶尔一睹真实的人物清晰面目,又不致引发误会麻烦。
不知娘子方才听清楚没有,他昨日已经敲定名分,症结已解了。
陶心荷坐在大大圈椅上,双肩紧扣,十指互绞,身姿绷紧到了极点,整个人手脚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