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连应付我们都不愿意了么?即使伤重虚弱,也要同莫七七融融私语,却以背部无声对着自己和父亲, 浑身写着拒绝、写着快走。
陶心荷替自己感到无地自容, 率先提步向门口走去。
“娘子!咳咳咳……”身后传来虚弱的男嗓呼唤。
陶心荷走得更急了些, 不小心一脚踢到门槛,足尖生疼,靴子侧边的泥巴本已干结, 此时“扑簌簌”掉了一点点四散开, 远远看去,像是她脚边隐约生出土黄色微云。
在“陶居士”的叫声中, 她微顿一下, 改用这只脚的足跟先着地, 款款迈过门槛。
迎面而来的正午日光像是直射人心一样, 又烈又热。
屏息半晌才长呼出这口气, 陶心荷微微侧脸躲避阳光,不待再走, 与背着药箱的大夫和新顾府仆妇张婶在房门外狭路相逢。
张婶福身请安唤“夫人”, 陶心荷难得冷脸发脾气嗔她叫错。
就这么一耽搁, 肩上搭了一只骨节分明、温度高过自己的手, 隔着绛紫春衫, 烫得陶心荷心中一抖。热烫呼吸落到她后颈,激得细碎汗毛悄悄竖起。
男子急促喘息声响在耳边, 听着连不成音、在咳嗽间隙里发出的低低“荷娘”,陶心荷能感觉到顾凝熙甫一抓住自己,就好像脱力一般,将自己肩头当拐杖支撑,勉强维持他不至于倒下。
两人隔着一道门槛,顾凝熙大约无力跨过,或者不敢太靠近免得惹怒佳人,保留一臂之遥,痴痴看着陶心荷脑后闪烁珠光的发饰,觉得心脏紧缩得快要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