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盐进来找他时,孙施惠蹲在书桌边下嵌在内墙的保险箱前,他还清醒地把他今日席上谈判的一些重要数据、录音和他个人名义的财务用印章全丢进保险箱里。
汪盐听着那保险箱上锁再刻意被打乱刻度的动静,迟迟没上前。
她手里有给他的毛巾和热茶,端着,杯沿的耳朵都跟着发烫了。
孙施惠跌靠在椅背上,前一秒还在对公,后一秒又全是儿女情长了。他喊着头疼,要汪盐过来。
门口的人,消除几分沉重,事不关己地自觉,走过去,纯当友谊价了,把毛巾和热茶搁下来。
下一秒,转身要出去。不想撞见一些她不想看到的,因为饮酒后还时刻保持警醒警惕的孙施惠,不谈让她害怕,多少是气馁的。
汪盐才转身,孙施惠一把圈抱住了她。抱她坐在他腿上,汪盐不快,想挣开他,他酒气绵绵地贴在她耳际,“别动,让我静一会。”
汪盐不明白他的意思,也闻着他一身浑杂的味道,酒气,烟味,反正好闻不到哪里去。但胜在没什么脂粉味。
她依旧骂他,“我不喜欢你身上那些臭男人们的味道。”
孙施惠最喜欢她这一句,明明是骂人,但胜在把他和全天下男人摘开了。
“爷爷那里怎么样了?”他温热的气息拂在汪盐耳后。
汪盐知道,他今日这样,多少有爷爷的缘故。阿秋能跟汪盐说,没理由不跟他这个正主子说。
汪盐如实告诉他,辛苦出炉那么多,最后爷爷吃了块酥皮,就全吐了。
孙施惠停在汪盐脊背上的手,摩挲着却停下来了。他面上冷峻,出口的话也难得的消极起来,“突然想这么一口,是料到自己熬不到中秋了,是吧?”
孙施惠低垂眉眼,冷落疏离的样子,看着汪盐。
汪盐松懈着心神和身体,由他抱着,也定定看眼前人。饶是这么近的四目相对里,汪盐也不得不佩服他,孙施惠真的很会表情管理,她和他相识这么多年,真的一点看不透他。除了把他惹急了,狗脾气地叫她滚还是他抬脚就走,汪盐才知道:哦,他真真切切生气了。
总之,这个人喜怒哀乐都好不明显。
除了床上。
想到这里,汪盐气馁更凝重了。她静静地安慰他,“人到最后,总免不得这一步。我爷爷自己还是赤脚医生呢,最后他连治都不愿治了,想把钱留给爸爸。”
下一秒,孙施惠俯首来,他或含或咬地,想汪盐回应他。
汪盐几乎手指埋进他短发里,才把他推开了。她人还在他腿上,也隐隐感觉到什么,但是她今天全没心神配合他,也不悦地批评他,他这样很不好,爷爷都这样了,他还要,“重欲,任性。”
孙施惠全不怕她这些词,也紧紧箍着她,不让她下去。他说些什么要么让汪盐耳烫脸烧,要么叫她心神如过山车,“汪盐,人在消极里,真的会容易染上成瘾的东西。”
“我再不做点什么,更觉得我没活着。”
他抱着她坐到书桌上去,再教她四体来缠绕他。孙施惠几乎命令的口吻,“汪盐,听话。”
汪盐却没有,重重一口咬在他唇上,引得孙施惠清醒了几分,他调笑地问她,“怎么了?”
“孙施惠,为什么别人都这么爱叫你‘施惠’?”
“谁?”
他手轻易探到她,也扪得她眉眼不得不有了情绪,汪盐捉出来,也拿脚格开他一些。
岂料孙施惠这个狗贼,他干脆捉她的脚,碰他什么地方。
汪盐被他气得心烦意乱。
原本她想一股脑全告诉他,反正不受冤枉气。可是一时心软,爷爷这样了,他又里里外外的一堆事,这个时候和他说点什么,依孙施惠的脾气,他肯定要去找琅华,没准站着等不到天亮,就要召琅华回来。
汪盐真的怕了他们姑侄俩这风风火火的脾气。
孙施惠一盏冷茶灌下去,再和汪盐说了这会儿的话,酒意再散去两成。他觑眼前人,眉眼淡淡也心神不宁的样子。只凝眉问她,“谁,什么叫别人爱叫我施惠?”
“反正除了我吧。孙施惠!”她一脚蹬在他那里,孙施惠懒懒跌回椅背上。
二人不知道谁碰到鼠标,屏幕再次亮起来,坐在案前的人也不管这些细枝末节。
倒是汪盐试着问他,“我想用一下你电脑,密码多少?”
孙施惠靠在椅背上,歪着头,报了四个数,却不是他的生日……也不是汪盐的……
是他阳历生日的前一天。
“这是谁的生日?”
“反正不是你的。”
汪盐一秒难堪,随即跳下桌案,她欲往门口去,没走几步,被孙施惠掳一般地抱跌到门口的沙发上。
这个人做事不达目的不罢休,淫兴上也死性不改。
他把汪盐的两只手举过头顶,一只手虎口牢牢扣住,另一只手再来解脱自己也解脱她,口里冷静怨怼,“吃醋了,我拿别人的生日做密码?”
“孙施惠!”
“我在。”他笑意勉强,可是又像他自己说的,也许他只是沉溺在一种消极的瘾里面。
汪盐还穿着孙施惠的衬衫,就在他酒劲上头浑然不管的档口,汪盐忽地挣开他虎口的力道,却没有推拒他,只两手来环他脖颈,学着别人缱绻、念念不忘的腔调,喊他,“施惠……”
身上的人却不大受用,撑着手,目光凝视般,重欲的兴致去了一大半,只问她,“是谁给你气受了,是不是?”
孙施惠这个狗脾气,随即撑手起来,也不管三更半夜,吆喝的声音,就要喊阿秋来。
汪盐原本还占理的心境陡然被他吓得去了几分,只来捂他的嘴,要他别叫了。
然而,眼里安静又澄明,她不稀罕也不敢提任何人的名字。只想以自己的名义弄清楚一些存疑,
她重新喊回他全名,“孙施惠,我和你签的那份协议,你至今还没用印给我。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