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他停下来弄点东西吃。
树林里的小动物仿佛都认识他,在他身边蹦来跳去,一只小鸟飞下来,停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他的下颌,叽啾两声。
这是一只很漂亮的小鸟,巴掌大,圆滚滚,通体棕黑,羽端有青蓝色的渐染,装饰着星星点点的珍珠斑。
澹台莲州觉得甚是可爱,这整天一个人待在昆仑的一座山里,要不是还有鸟雀狐兔作伴,那更得无聊死。
小鸟蹭了他两下,他伸手要摸时,却飞了起来。
澹台莲州刚笑了一笑。
这只小鸟已站在他面前松树的树枝上,眨眼间,忽然幻化成一个青蓝色长发的男人,他生一双妖异的鸳鸯眼,一金一红。
澹台莲州陡然一惊,如坠冰窖,遍体生寒,他毫不犹豫地抽出剑。
鸟妖冷冷地睥睨着他,说:“我闻出来了,你身上有仙君的味道。你是他特地藏起来的心爱之人。”
……
心爱之人。
他算吗?
澹台莲州自觉不算,他想,岑云谏最心爱的还是仙道,是天下。
他看着敞开的“金丝雀笼”之门,完全没有往前走一步回到昆仑的念想,他说:“仙君,您所言差矣。那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昭国,在王都,在紫微宫,在我的父母亲人身边。这里才是‘回来’,而不是‘回去’。”
“我下山的时候没有回头,现在也不会。”
说完,澹台莲州施施然地转过身,直面着岑云谏,道:“我以为上次我已经说清楚了,我们已经一拍两散了。您要是没听懂,那我就再说一次。仙君。”
岑云谏脸色沉下来,他用十分冷静的劝告的口吻说:“我还没说我答应了,这就是没达成共识。”
“你不想继续修真,好,那就不修了;你想做凡人,生活在凡间,好,那我也接受。你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跟商量,去哪儿也不告诉我,澹台莲州,你觉得这说得过去吗?”
澹台莲州:“你在这里开个回昆仑的门不是也没跟我商量?你不跟我商量的事还少了?”
“两个人在一起需要双方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但分开不用,其中一个觉得过不下去了,难道他们还能安稳无恙地继续过下去?”
澹台莲州摇头,不紧不慢地说:“你无非是觉得你被落了面子吧。若是这样,你就当是你离弃了我,我不介意。”
岑云谏紧抓住这句话:“我没有要离弃你!”
他沉声耐气:“别那么冲动,莲州,你再好好想想,反正我把这个门放在这里,你要是想回来,随时可以用这里回来。不要太着急。”
澹台莲州都快不耐烦了:“我们真的已经离了。”
岑云谏向他走过去,逼近,一锤定音似的说:“没离。有噬心劫在,你我之间就离不了。你忘了吗?澹台莲州,我们的命已经被这个禁术给系在了一起。”
“你知道这个禁术解不开。”
澹台莲州却在这时,脸色突然发白起来。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给狠狠攥住揉捏,疼得他差点摔在地上。
岑云谏的脸色立时也变了,伸手抱扶住他:“莲州,怎么了?”
这个疼痛他还挺熟悉的,岑云谏杀了他的时候,他的心脏也是这样的疼法,只是比现在要更疼得更多更多。
澹台莲州半晌才缓过来,他冷汗涔涔,虚弱而愤怒地抬头瞪着岑云谏,一时失言,单刀直入地道:“你又要杀了我吗?就因为我想离开你?”
其实,就在岑云谏抱住他的时候,这种疼痛就迅速地消减了。
岑云谏道:“我哪有要杀了你?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皱眉想了一会儿,猜测地说:“大概是因为你惹我生气,噬心劫才发作了。”
他闷声说:“早知你会这样,我就忍住不生气了。”
真有这么回事吗?
澹台莲州将信将疑,那为什么上辈子一次都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