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身边,我忍不住扭头去看他的眼睛,他的瞳孔是耀目的,还透着微微的水光,就像一株葳蕤的藤蔓,肆意生长在我心间,只不过这双眼时常带着浓烈的克制意味,被这深宫的条条框框而束缚的动弹不得,眸子也会跟着暗沉无光,我不喜欢那样的他。
想到这里,我不经意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眼,质感是触手可及的温热柔软,他任由这轻柔的动作,视线渐渐由我转移向地面,我心中一空,以为他又会往后退,亦或是毫不留情的把我推开,没想到他竟然抿了抿唇不作出反应,
我一阵暗喜,心血来潮的调戏他道:“你的眼睛真好看,里面有晴雨,日月,山川,江河,云雾,花鸟,但我的眼睛更好看…”说到这里,我故意顿了顿话语,他果然又重新抬头与我四目对视,我昂着脖子笑眯眯的看着他:“因为我的眼里有你。”
“……殿下,不可以这样说。”他低着头,进入我视线的只有他光溜溜的脑袋,啧,虽然我不爱看他这幅模样,但是…视线逐渐追随到他的脸边。
咦,又脸红了耶。
清冷如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峭寒的男人也会露出这般表情,还是因为我对他的挑逗,我笑的特别开心,恨不得要绕着皇宫跑几圈来缓一缓激动,哪里还记得什么见鬼的狗屁温南风,连忙乘胜追击提问:“是五郎心动了吗。”
他在邻国当太子时,众多皇子中排行第五,我以前最喜欢叫他五郎。
“我没有…殿下请题字。”他愣了一瞬,依然低着头,递了狼毫笔给我。
简直是在死鸭子嘴硬,我捂着嘴疯狂大笑着接过笔,上面还有他指腹带过的温暖,这触感让我想一辈子握着这支笔不放开。
天呐我不会是个潜在的女流氓吧。
他或许是看我发呆了好久,语气带着些许疑惑,轻轻唤了一声:“殿下?”
“啊?”我回过神。
噢对了对了,差点忘了!要题字!
我就像是被读穿了心思,有些羞窘的看了他一眼,他眸色深深,好像会摄人心魄,不然为什么一与他对视,我的心就在体内扑通扑通的上蹦下跳,就像有股无名的火在到处乱窜,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提笔就在纸张右侧写下了前些天在书上学到的小情诗:
“夜风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正经说起来,我这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还是四年前他亲手教我的,那年我十四岁,他十七岁,少年少女在血气方刚的年纪,风华正茂意气风发,我身为尊贵的嫡出长公主,须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四书五经女德女戒门门如数家珍,但偏偏我又是个不爱读书作诗的,字写的歪歪扭扭,像满纸乱爬的蛇,整天只会偷偷摸摸的爬树掏鸟蛋,通常是以哭哭啼啼摔得一身烂泥而告终,他给我擦眼泪时抹药油时,看着我哭的像两个核桃的眼睛又好气又好笑,笑称我是一匹只有他能驯服的“小野马驹子。”
就算是这样,他也会不厌其烦的教我念诗练字,像在哄小孩走路似的鼓励我夸奖我,一遍遍的握着我的手,温润的不像话:“阿黛以后是我的太子妃,会这些当然更好,如果不会的话也没关系…有我就可以了,你就是你,我喜欢的你,不用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包括我。”
我窃喜,偏过头问他:“我真的像五郎说的那么好吗。”
“真的,你好到我想把你藏起来,金屋藏娇听过没有?”
“就是盖个金屋子,把阿黛藏起来,等日后我做了皇帝,你就是我宠冠六宫的皇后,我不会选秀的,我们会生同衾,死同穴,生死相依,永永远远的在一起不分开,嗯?好不好?”
“想想都觉得那样的日子无比快活,我有世上六万里江山,亦有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真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啊。”
或许是有了上次勾引他的前车之鉴,这次我邀请他来我的寝宫坐坐,他吓得额上直淌汗,摇着头连连拒绝,没办法,到最后还是我这个弱女子哼哧哼哧的搬来木梯,把这幅画小心翼翼的挂在寝宫墙上,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欢喜,
只是不明白这张画纸为什么比寻常的画纸要厚啊…
四月十八,常年带着军队驻守北地的十二皇叔莫名其妙的被召回京了。
十二皇叔只大我十岁,是先帝最小的儿子,母后与我说他从小就聪慧机灵,勤奋好学,骑马念诗样样在行,还是原本的储君人选,只因为他母妃的出身是个御膳房的小宫女,太过低贱不堪,所以他才与前朝的东宫之位失之交臂,父皇登基后始终对他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好的是他只是个王爷,父皇却容他麾下有五万精兵,坏的是把他派去苦寒之地,与骠骑大将军在边疆驻守将近十二年,
站在他身边,我忍不住扭头去看他的眼睛,他的瞳孔是耀目的,还透着微微的水光,就像一株葳蕤的藤蔓,肆意生长在我心间,只不过这双眼时常带着浓烈的克制意味,被这深宫的条条框框而束缚的动弹不得,眸子也会跟着暗沉无光,我不喜欢那样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