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力量撕扯着不安的灵魂,一张张扭曲不甘的脸掠过仓碣身边,它们伸出手想抓住他,却只能被硬生生拽走,堕入无边的黑暗地狱中。
仓碣置身其中,眼看着无数阴魂穿过自己的身体,它们的嚎哭和惨叫似乎也穿透他的灵魂而过,悲凉而又绝望的情绪影响着他的心,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也应该跟着他们一同坠入地狱。
“稳住,这还只是前戏。”谢必安提醒,将仓碣松动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啊,这还只是些寻常阴魂,百年前那些被屠杀的数万大军还没到,那才是硬点子。
没过一会,仓碣听到了一阵金戈铁骑之声,似有队伍浩浩荡荡而来,两眼望去只见一片混沌,风起云涌间,天地无光。
来了!
谢必安和范无救相视一眼,屏息凝神,一道光罩落在仓碣身上将他护住,避免一会他被愤怒的阴兵们直接挫骨扬灰了。
仓碣心里涌起一阵惧意,那是他许久不曾有过的感觉,眼看着汹涌的黑雾间人形若隐若现,越来越近,他摸了摸头上的冷汗,怂兮兮得对范无救道:“能停一会不,我想尿尿。”
“……”范无救,“闭上眼,稳住心神。”
谢必安嗤笑:“放心吧,不会让你以身殉职的,要是实在没保住,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仓碣哼哼:“我谢谢你。”
不过他是阴差,原本就来自地狱,就算被拉进鬼门顶多再当回一条地底下的小蚯蚓,损失也不大,没什么好怕的。
眨眼咆哮冲杀声已在耳畔,犹如两军对阵一触即发,无数面目狰狞的阴兵黑压压冲向仓碣,却都无法触及他的身体,被无形的光罩弹开,随后被吸入鬼门。
这一幕太过奇异,仓碣觉得自己就像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无数模糊的身影从身边掠过。它们的身形被拉长,原本就不明显的人样就显得更加抽象,无一例外都充满了怨愤和不甘。
仓碣老老实实躲在自己的保护罩里,凝神聚气,不去多看不去多想,想着抗过去就好了,然而事与愿违,他感觉到胸口压力越来越大,好像有把大锤子捶了过来。他看到数张鬼脸张着大嘴朝自己咬过来,同时有无数双手抓住了他。
保护罩不知什么已经破了,此时的仓碣就像裸奔的小白兔,周围全是大灰狼。不计其数的阴魂拉扯撕咬着,每一个都在撕声哀嚎,尖叫声从四面八方钻进他的耳朵。阴兵们破旧的盔甲在强大的拉扯之下已经消散殆尽,唯有骨架还在苦撑,要在这最后一刻将仓碣一同拖下地狱。
仓碣觉得自己简直快要被撕裂了,胸口一阵剧痛,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他感到灵魂即将离开这个躯体,回到他来时的地方,只是这次回去,不知还能不能回来。
他早已经习惯了人间的生活,这会痛苦之余还有点舍不得,而且这种死亡的感觉,真是不怎么美好。
这时候范无救和谢必安也有些顾不上他,阴兵数量太多怨气深重,而且像是经过炼化,极为凶暴,与寻常阴魂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他们一下子往地府塞了太多,下头已显不满,鬼门正在慢慢缩小。他们两人合力才勉强稳住鬼门,若是此时中断,这些□□的阴兵就会失控,人间便是一场灾劫,对他们来说正是骑虎难下两面不是人的局面。
“被你害惨了!”谢必安简直想踹范无救一脚,又不敢有丝毫松懈。
范无救的黑袍被吹得猎猎作响,兜帽下英秀的脸略显苍白,却是神色坚毅,没有丝毫动摇。
眼看鬼门越来越小,变得只有一个篮球那么大,仓碣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顶着冲体而来的怨煞之气,抹了把嘴边的血,将封魔印催动,将万千阴魂吸入掌心,以封魔印束之。
他体内有鬼王的一缕残魂,又有阎君留下的封魔印,一正一邪相互制约达到了平衡,偶尔还能为他所用,可此时他吸纳了大量阴魂,滔天的煞气在他体内冲撞,更有可能激发他体内鬼王残魂的力量,到时候可够他受的。
可他现在顾不上这些,好不容易收尽了剩余的阴魂,他转身一头扎进鬼门。
到了地府,就算他体内罗刹残魂醒来,有阎君在也翻不了天去,自己说不定还能立个功,升职加薪什么的。
仓碣想得挺美,这一去就没有迟疑,不料他刚进了半边身子,胳膊却被什么人拽住了。
“谁啊,别拦着我立……”仓碣回头,看到拉着自己的人竟然是阳明宇。
“你怎么来了?”仓碣意外。
阳明宇没说话,一把把他拽了回来,鬼门紧接着就消失了。几乎同时,地面传来一声闷响,整座山似乎都抖了一抖,谢必安擦擦额头的汗:“完了完了,这下要挨训了,年终奖没了,我的假期也没了……”他踹了范无救一脚,气呼呼道,“我不管,都是你的责任!”
无形的力量撕扯着不安的灵魂,一张张扭曲不甘的脸掠过仓碣身边,它们伸出手想抓住他,却只能被硬生生拽走,堕入无边的黑暗地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