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珈挪了挪位置,躲在白布幌子后面。她悄然远眺,见元荆回望肃王府方向,半晌后才在秋石的催促下出了城,身影极是落寞。
元荆出城之后,岳珈才低头吃了两口冰凉的馎饦汤。愿他此行,一切顺利。
骄阳初升,长安街上渐地热闹起来,熙熙攘攘。岳珈刚打算回王府,迎面遇了个熟人。两人四目对视,皆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岳姑娘?”钟叙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你怎么会,在长安?”他们上一回见面还是在庆州的晦鸣书院。
晦鸣书院是庆州唯一的书院,岳珈以前常去那儿帮温先生做些杂活,偶尔偷听学子们上课。温先生见她有心向学,便也教她读书识字。而钟叙是温先生的得意弟子,算起来他去年就该来长安参加秋闱了,而今一身官服,想必是已高中。
“那日官差突然到书院将你带走,我们师兄弟几个束手无策,没想到今日能在此地相见。”
钟叙朝前走了两步,左腿似有些力不从心。岳珈想起此前状元堕马一事,一时不知当喜当悲。
“我一切安好,多谢钟公子挂念。”岳珈问道,“还未恭喜公子金榜题名,夙愿得偿。”
钟叙闻言,脸上的笑容反而停滞,暗自叹息。未高中时日日盼望得入朝堂一展抱负,如今方知为官不易,如履薄冰。好比他与宋淇的婚事,实则是陛下与怡国公府的博弈,若他这颗棋子出了差错,误了大事,怕是性命堪虞。
“不如……”钟叙难得在长安遇见故人,正想邀岳珈寻个茶楼坐下叙旧,一匹骏马飞驰而过,打断了他。
马蹄势不可挡,将人群分成两边。钟叙腿脚不便,避闪不及险些跌倒,幸而岳珈及时搀住了他。
“哟,这不是多福姑娘和状元爷吗?”马背上的康宝丰勒了马,丝毫没有歉意。以前因着颂王的缘故,他吃了这个婢子不少苦头。而那新科状元,仗着陛下宠信处处与康家作对,也是他的眼中钉。
康宝丰玩味一笑,俯身问岳珈:“怎么,颂王才走,就和状元爷搭上了?”他本想来看颂王如何落魄离开,奈何昨夜在平康坊喝多了酒,睡过了时辰。但没想到错过了颂王的好戏,倒是赶上了新科状元的。
康宝丰向来口无遮拦,岳珈不愿与这等人纠缠,钟叙却不能忍,怒道:“还请康二爷自重,女子清白岂可容你随意污蔑。”
“光天化日下拉拉扯扯,有什么清白可言。”康宝丰斜勾唇角,玩味打量岳珈,这丫头如今越发光艳动人,看得人心里发痒。他道:“你要另寻靠山,何不投我的怀抱。国公府邸,不比小小状元郎风光?”
他目光令岳珈觉得十分冒犯,钟叙亦义愤填膺,挡在岳珈身前,义正言辞道:“其一,方才钟某险些跌倒,岳姑娘好心搀扶,绝非有意拉扯;其二,岳姑娘与我本是旧识,重逢叙旧乃人之常情,请康二爷莫要妄测。”
“旧识?”康宝丰直起腰,他记得一年前也是在此处,元照韫说这女子是因亲属通敌获罪,才害得他没能一亲芳泽。后来见颂王与她关系暧昧,他便派人去查探她的身世,想借此给颂王找到颂王的把柄。但是吏部和刑部的卷宗都被捂得严严实实的,连她姓甚名谁都无从知晓,他猜测应该是元荆以权谋私动了手脚。如今倒是可以循着钟叙的户籍探一探究竟。
第45章 逼婚
没了元荆的长安城, 风雨大作。宋家与康家大肆瓜分颂王一系的势力,搅得长安不得安宁。
肃王不忍见大数朝堂毁于他们之手,撑着病体上朝, 与一众老臣力谏召回颂王。陛下不但不为所动,反而愈加倚重怡国公宋氏一族,以致朝野上下纷纷传说是宋漪入宫后狐媚惑主。
宋康两家权势失衡, 难免又是一番争斗。
就在这血雨腥风的多事之春里,宋淇与钟叙的婚事热热闹闹地操办了起来。朝中一班趋炎附势的官吏备了厚礼去贺, 肃王为表明与怡国公府划清界限之决心,只遣人送了幅墨竹图去, 暗示钟叙修身律己。
肃王态度坚决,李之璞便也托病没去状元府, 但仍让妻女代他去向新人道贺。
李珺从婚宴上回来之后,熙蓝便拉着她问长问短。近来肃王不许她外出,说是怕她贪玩惹事,卷进了朝中的纷争里。是以,熙蓝只能从李珺口中得知一些新鲜事情。
“康宝丰要成亲了?”熙蓝瞪大着眼睛, 不可置信。长安城里谁不知道康宝丰风流成性,高门望族没一个敢把女儿嫁给他的, 生怕被人戳脊梁骨说自己卖女求荣。偏的康宝丰自己也不愿被妻室束缚,二十好几了仍未成婚。为着这事, 康老夫人都气病好几回了。
岳珈挪了挪位置,躲在白布幌子后面。她悄然远眺,见元荆回望肃王府方向,半晌后才在秋石的催促下出了城,身影极是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