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抬臂取下门口的灯笼,拿出火折子,并自然地将手里的钥匙递给了旁边的她。
“我把灯笼点上,你来开门吧。”
铜制的钥匙,带着温度沉甸甸落在方吟手中,一缕暖意就从手掌蔓延开来。灯笼适时地亮起,摇曳的光照亮了门上的铜锁。
她拢起指尖捏紧钥匙,上前开了门。
夜色深浓,但摇曳的竹影后面,雕花窗棂里的人却毫无睡意。
两片残谱拼在一起,“麟凤引”三个字终于完整了。
沈屹拨亮油灯,仔细地将它们拼粘起来,合为一片,才又放回紫檀木匣里。
他七岁跟着师父学琴,十岁开始动手斫琴。十八岁那年,师父留下一封信匆匆离去,将西蜀如雷贯耳的斫琴师“余安先生”这一称号,留给了沈屹。
前面近十年的口传心授,沈屹在斫琴上已然小成,虽尚不及师父,却也远远超于旁人。
师父离开后,沈屹独自守着这山脚的岳畔琴舍,日日钻研斫琴,收集《麟凤引》曲谱,这六七年间虽过得平淡,倒也未曾觉得内心空落。
只是这日子,以后会如何,他却从未想过。
沈屹走到窗口,轻轻推开木窗,瞧见楼下东厢房的窗口也透出微微的亮光。
原来她,也还没有睡啊。
在他未曾发现以先,唇角已挂起浅笑,心里泛起暖意。
从前孤身一人不觉得如何,现在夜半有盏灯陪着自己,好像也不错。
在岳畔琴舍的日子,沈屹总是起得很早,随便吃些东西,就在明音堂里待上整日。
等待曲谱消息的日子,明音堂就像是一座孤岛,安然浮在俗世翻卷不停歇的洪流之上,让他可以停留其中,暂时卸下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