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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们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对世界绝大多数的人来说,都是需要很努力才能够到的。

就好像他今天刚拒绝橙子的邀约。

养狗营至少有八十多位选手会毫不犹豫地接受橙子的邀约,保送出道,快乐赚钱,养家糊口。至于自由,在名利面前,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或者说至少没有自己的未来重要,因为错过这个机会,他们摸不透自己的未来如何,更不知道自己要熬多久才能脱离现在这种用爱为梦想发电、几乎没收入的状态。如果不是为了出道,他们也不会来养狗营,哪怕知道自己机会渺茫,也想搏一搏。

自己放弃的东西,却是别人梦寐以求的,李令珩虽说不后悔,但心里总归不舒服。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孩子,到了养狗营,他有了更深的体会。这里一度有99位选手和一百多个工作人员,来自五湖四海,背景各异,操着不同口音的普通话,热切地分享自己的家乡趣事。有的人和他一样,家庭富裕吃喝不愁,也有人家庭贫困,平日要做兼职赚生活费,就像隋逐阳。更多的是家庭普通的人,来这儿是为了此时的生计和未来的生计。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选手,每一个人都是忙忙碌碌地跟着既定的规划走,要你跳舞就跳舞,要你剪片子就要剪片子,因为你要生存,你要在社会扎根,你是团体中的一份子,你不能做那颗害了一锅粥的老鼠屎。

养狗营是一场资本的游戏,但维持这个游戏的每一个人,都没有随心所欲的选择可做。每个人都有自己无奈和妥协,心甘情愿地接受别人对自己的安排。

尽管如此,因为有目标,为了养家也好,为了梦想也好,大家再累都有动力坚持下去。这个过程中,人的喜怒哀乐是如此ncrete,如此reasonable,而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般单薄无力。

或许真实世界就是这样,容你一时半刻休息,不许你悠哉游哉地一直谈星星聊月亮,可努力地生活,也是值得诉说的。

李令珩抬头动了动有点僵硬的脖子,顺便看到了天上的星星。今晚的夜空没有云,星星特别明亮。他关掉电筒,不费力就能看到。

他想起了汪蓁蓁,想起自己今天在报纸里夹杂的只言词组,又一次觉得,世界很大很热闹,可只有她能和自己分享每一瞬间。

就在这时,假山后面传来了细细簌簌的声音,像是有人走过碰到了树叶。声音很小,加上有牛蛙的噪音骚扰,不用心听根本听不真切。

李令珩正想问是谁在那,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你扒拉我过来做什么!”

“我觉得我们要好好谈谈。”

“我很忙的。”

“今天自由活动,导演什么任务都没安排。”

“我和菜菜、娇娇约了打扑克。”

“娇娇上中文课去了,菜菜也不见人影……特特,你给我个机会,我们好好说说话,行吗?”

李令珩倒吸一口气。这是何言特和华勒斯?这是在幽会还是在分手?他到底撞了什么大运碰到这么尴尬的事情。他想悄悄溜走,把空间还给他们,但一看后路有他们,前路有干脆的落叶,一踩上去绝对暴漏行踪……

“为什么二公之后你一直在疏远我?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不开心了?你告诉我可不可以?我道歉,我改啊。”华勒斯听起来特别慌。

“你、你想多了,我哪有疏远你。就是忙,天天熬夜的,哪有那么多时间聊天,是吧?”何言特的声音特别微弱,飘飘忽忽的。

“那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吃饭啊,休息时间说说话什么的,就像之前一样。”

“回不去之前了啊,华勒斯,你现在怨我不理你,可你之后会越来越忙,到时就是你没时间搭理我了。倒不如现在我先习惯好了。”

“习惯什么呀……就算我一天只有三个小时睡觉,我也愿意抽半个小时和你说话。”

“你是没想明白呢,还是不愿意想明白?华勒斯,你可能不懂我在意的是什么。我们能在养狗营认识,是偶然事件,就像蜜蜂随机寻找一朵花采蜜,花蜜很甜呀,可是蜜蜂采完便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因为这只是这只蜜蜂一生当中遇到过的无数朵花中平平无奇的一朵。”

“特特,你不需要这样想。”

“我不得不这么想。你的路从来都比我的平坦,你父母支持你,你不需要养家,你有一个很好的公司,你可以一往无前。我啊,我得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了。”何言特抽了一下鼻子。

“这说得什么鬼话!收拾什么行李!你肯定进决赛!”华勒斯低吼道。

“我二顺是卡位晋级的,你觉得我有多大可能一下子升十一名?华勒斯,你也不用花时间哄我了,把我哄回来又能怎样?还有一个星期我就要走了,只是白费你时间力气了。”

可他们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对世界绝大多数的人来说,都是需要很努力才能够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