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安拉了一把,常顺比他还高一个头,却轻而易举的被拽到身后。
“你刚才说什么,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他这幅保护的姿态太明显,以至于常顺站在他身后,低头看着少爷的后脑勺,控制不住的咧了咧嘴。
男人吓了一跳,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我,我没说什么,就是跟他开个玩笑。”
赵云安冷哼一声:“常顺是本少爷的人,那就是伯府的人,也是你能随意打骂的,跟他道歉。”
男人心底暗骂了一句,倒没想到常顺这么被待见。
他眼神一转,倒是很快拉下脸:“常顺,对不住,是叔这嘴没个把门,我跟你道个不是。”
打了自己两下,随后又说:“这位少爷,其实我也是好心好意,想把常顺爹娘的东西还给他。”
赵云安一愣,下意识的转身看向常顺。
后者只摇头:“我不要。”
赵云安也皱眉:“他是被常婆婆收养的乞儿,怎么会有东西在你这?”
男人嘿嘿直笑,又把方才的言语说了一遍。
大约是见赵云安似乎很看重常顺,男人又说:“少爷,这些年常顺在外头,我可都替他好好保管着,你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好歹给个辛苦钱。”
这话赵云安听懂了,原来是来讹钱的:“东西呢?”
常顺有些着急,拽住赵云安的衣袖道:“少爷,我,我不要这些。”
“哪能不要呢,那可是你找到爹娘唯一的机会。”
男人怕他坏事,走过来一把挤开他,凑在赵云安身边说:“东西我好好藏着呢,少爷,我不多要,只要——十两银子。”
他怕自己狮子大开口坏了事儿,这会儿倒是不敢说一百两了。
“你别靠这么近。”
常顺见他挤过来,忽然恼怒起来,伸手一拎,直接把人拎着甩了出去。
男人没提防,直接被摔了个跟头,滚了浑身泥巴,脸颊都化了两道口子。
常顺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扔这么厉害,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只是怕那人靠的太近,惹得少爷不喜。
别人不知道,可常顺知道少爷最爱干净,那男人身上一股味儿。
男人摸了摸脸,下意识就要喊。
赵云安却开口道:“十两银子,你现在就去把东西拿过来。”
“好好好,少爷您等着。”一听银子,男人也顾不得喊疼了,忙不迭的往家里头跑。
常顺低着头,一副做错事情的样子:“少爷,我没想去找他们。”
赵云安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常顺不想要那东西,因为他心底觉得要了,就是要去找爹娘,就是背叛了自己的少爷。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赵云安有些哭笑不得:“十两银子也不多,买下来求一个安心。”
“少爷,你别不要我。”常顺讷讷道。
赵云安笑了:“谁不要你了,好不容易将你养得这么高,力气这么大,不要了岂不是浪费了这些年的米粮。”
常顺听了,这才松了口气,笑着说:“我要跟着少爷一辈子。”
赵云安笑了笑,又解释道:“常顺,即使你找到了爹娘,与要跟着我也是不冲突的。”
常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男人没让他们久等,很快便抱着一样东西跑过来。
“少爷,就是这个。”
东西拿破布包着,赵云安接过去一看,里头是一块婴儿巴掌大的金属片。
金属片一股土腥味,锈迹斑斑,似乎刚拿水冲洗过,原本上头依稀写着字,但被粗暴的清晰后已经看不出写了什么。
见他皱眉,男人可着劲解释道:“这就是他当初挂在脖子上的,用一根红绳穿着,一开始黑漆漆的我还以为是啥好定西,结果……”
结果拿去镇上当铺一看,只是一块不值钱的铁片,那么点大,当铺都不屑收。
当时带回来,男人嫌白走一趟还废了鞋子,直接扔在了院子里,这两天听说常顺要回来才想起来,挖遍了整个院子才找到。
男人自知失言,连忙讪讪的住了嘴。
赵云安也没追究的意思,示意马贵上前。
马贵拿出一包碎银子:“十两银子,你自己数一数。”
男人连忙打开荷包,迅速点完了,还用牙齿咬了一口确定真假。
“够了够了,多谢少爷,常顺,瞧你家少爷多厚道,以后你可得好好伺候人家。”
“行了行了,拿了钱就赶紧走。”马贵连忙打断他。
男人被骂了一句也不在意,笑呵呵的拿着钱走人了,有了这些银子,就算这个秋天绝收他们家也饿不着了。
再摸了摸那荷包,呲,果然是大少爷,这荷包还是锦缎的,指不定也能值个一两银子。
男人怕他们想起来要回荷包,麻溜的跑了。
赵云安翻看了一番,叹气道:“瞧着确实是铁片,时间太久,已经看不出写了什么。”
“拿着吧,等回到京城再找人看看,指不定能修复。”
常顺伸手接过去,铁片入手有些冰凉。
原本他一直说不想要,可此刻握着冰凉的铁片,心头却猛地一跳。
“少爷不必费心了,也许这都是天注定的。”
想到这是花了十两银子才买回来的铁片,常顺微微叹了口气,将铁片收起来。
“少爷,银子我会还你的。”
赵云安被逗笑了:“我差你这十两银子吗?走了。”
常顺歪了歪头脑袋。
马贵伸手给了他一下:“榆木脑袋,快跟上。”
赵云安走了一趟常家村,将赵月莹夫妻俩准备的礼物都一一送到了,便回到赵家老宅子闭门苦读。
倒是也有人听说京城永昌伯府的少爷前来赶考,上门送了拜帖。
王管家不在,负责处理的是马贵,一律都说少爷得准备秋闱,无法赴约。
这个借口十分正当,光明正大的婉拒了所有的拜帖,也让人说不出错来。
偶尔有一二不知趣的,马贵脸上笑盈盈,态度却坚决,他们连赵云安的面儿都见不着。
云州的天气还是那么热,马贵找了门路买了冰,但赵云安平常不用。
他怕习惯了凉快,等秋闱的时候进了场直接被热晕了,还不如现在先让身体适应。
于是乎书房里头,即使只穿着单衫,赵云安每日还是得出一身的汗。
马贵常顺心疼的不行,但也只能一次次的送水进去。
赵云安喝得多,出汗也多,还有心情自嘲道:“得亏是出汗多,万一进了考场上茅房也多,还不知道多麻烦。”
马贵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贡院规矩总那么多,要不咱家自己能带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