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他说什么,外头传来一阵喧闹。
程青松脸色一冷:“让他们进来。”
他一开口,外头顿时呼啦啦进来一群人,赵云安扫了一眼,里头不少都是熟面孔,都是他在琼林宴上见过的。
一群人进屋,酒味便更浓了,显然之前都喝了酒,有几个脸色绯红,瞧着还不太清醒。
为首的是曹大人,此刻他满脸担忧:“程大人,我都说了喝酒暖身,但也不能太过贪杯。”
“你说你,喝醉了就让小厮陪着,怎么自己一个人出去乱走,今日幸好被人救了,若是落水丢了性命,我等也说不清了。”
程青松目光冰冷的盯着他作秀:“曹大人,程某没死成,你是不是很失望?”
曹宇忙道:“程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同朝为官,虽有几分龃龉,但下官也不可能盼着你死。”
“再说了,程大人若是出事,本官也是要担责的。”
“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不是程大人教导下官的道理吗?”
程青松冷哼一声,冰冷的目光从那群人身上游移不定。
落水之前他确实是喝多了,摇摇晃晃的想出来透透气,但他记得万分清楚,在落水之前分明有人推了他一把!
“头顶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
曹大人又说道:“程大人这话,倒像是我要害了你性命。”
“诸位大人可以为我作证,程大人落水的时候,我也喝多了,正趴在酒桌上睡觉呢。”
其余大人心底为难,听了这话还是纷纷点头。
事发的时候,他们确实是都喝多了,要么趴着,要么睡着,但能确定都在那屋子里。
程青松又是一声冷笑,曹宇要杀他,哪里用得着自己动手。
可惜当时太暗,他身边也没跟着人,竟是没拿到证据,注定要吃下这个哑巴亏。
赵云安站在一旁,听着他们你来我往,心底倒是暗暗咋舌,这人敢在官船之上对朝廷命官动手,实在是胆大。
不过再一想,只要支开了程青松身边的人,等他落水而亡,多数会被定性为酒醉落水,其他人顶多挨一顿罚,并不会真的如何。
只是那人千算万算,没料到常顺的耳力过人,竟听见了落水的声音,及时将人救了上来。
就算如此,看程青松的脸色也知道冻得够呛。
程青松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的目光落到自己的两位小厮身上。
若不是当时这两人跑得不见踪影,他也不会独自出去透风。
两人身体一颤,立刻跪了下来:“大人饶命。”
“当时小的见大人们喝得高兴,便去厨房准备酒菜。”
“小的受凉之后闹肚子疼,这才走开了一会儿。”
“小人该死,还请大人责罚。”
倒是这么巧,两人都刚好被支开。
曹宇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自以为此次神不知鬼不觉,就算这姓程的运气好没死,他也拿不住自己任何把柄。
可恨永昌伯府这小公子实在多事,竟把人救了。
不过吓唬一下也好,看着程青松回京之后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程大人,你看你这么不小心,如今还惊扰了赵小公子的清净,也闹得大家都不安宁,不如早些回官船上休息,等明日到京城再请个大夫看看,免得留下病根。”
程青松微微闭上眼睛:“不必了。”
“我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今晚便在这边歇了。”
曹宇挑眉,似笑非笑道:“这是赵小公子的屋子吧,总不好麻烦人家的。”
赵云安见话题扯到他头上,才开口道:“诸位大人不必担心,我与书童凑合一晚就是了。”
“程大人刚受了惊,天色这么晚了,外面风也大,出去若吹了风再受凉就不好了。”
不等曹宇说话,程青松开口道:“赵举人救命之恩,他日定有重谢。”
“诸位大人还请回吧,是程某酒醉落水,反倒是惊扰了大家,心底实在是过意不去。”
曹宇见状,还以为程青松已经服软了。
谁知下一刻,程青松意有所指道:“诸位回去之后也早些休息,别学我独自出门,免得一着不慎落水身亡,到了阎王面前也无法诉怨。”
“诸位大人,还请小心啊!”
话音一落,在场其余大人们的脸色都十分微妙。
曹宇暗道不妙,果然回去的路上,方才还把酒言欢的大人们,纷纷回避了他的视线。
程青松虽未咬着不放,但意有所指的话语,却让这群大人们心有余悸。
已经谁也不想跟随时会咬人一口的毒蛇相处,若是一不小心将人得罪了,那可是要送命的。
曹宇心底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肚子里骂程青松命大,竟没直接淹死。
一群人呼啦啦的来,呼啦啦的走。
等人离开,程青松强撑起来的精神便松懈下来,整个人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赵云安怕他受冷发烧,又找出药丸子先给他服下。
“船上没有大夫,只能先这么将就着。”
程青松二话不说直接吞了药丸子,看着他的目光还有几分长辈的慈爱。
“多谢,你这儿东西倒是准备的齐全。”
赵云安笑道:“是家中母亲总担心我出门在外会生病,各色药丸子都准备了一些。”
程青松叹了口气:“我那边也有,只是如今反倒是不敢吃了。”
他不能确定身边那两个小厮只是单纯的被支开,亦或者被直接收买,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的话,他那些东西也不敢吃用了。
赵云安看了他一眼,没有深究,反倒是安慰道:“程大人便在这边好好休息,等明日到了京城就好了。”
程青松心底却轻松不起来,只怕到了京城不是安全,而是另一个危险的开始。
他入朝为官多年,自然知道曹宇为什么会这么做。
无非是怕他将舞弊的案子捅上去,到时候好了二皇子的前程,出京之前,二皇子屡屡派人招揽,但程青松只听皇帝号令,对两位皇子不假辞色。
更让程青松为难的是,那日看林志海的态度,便知道他不会站在自己这边,与二皇子对着干,真的闹大了,林志海指不定还会帮着二皇子抹平案子。
如此一来,那时候自己就更加被动,容易被倒打一耙。
程青松沉了脸色,只是不知,今日是曹宇善做主张,还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只是区区一个曹宇就这般心狠手辣,程青松心底忍不住一阵阵发凉。
他还需找一个周全的法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