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顺一路被带着进入了伯府,很快就见到了赵云衢。
“大少爷。”
赵云衢面色憔悴,眼看着老了许多,他只比赵云安大了十岁,这会儿两鬓却已经花白。
“咳咳,七弟那边可一切安好?”
常顺忙道:“七少爷一切都好,两位小少爷也都好,看着还壮实了一些,只是牵挂着京城的亲人。”
赵云衢叹了口气:“倒是让他们担心了。”
“大少爷,七少爷派我入京,是想请老夫人,伯夫人,与伯府众人前往漳州府,参加他的婚宴。”
“七少爷已经上奏陛下,言明此事,说伯爷已经不在,若是伯府亲人也不参加婚宴,便是对顾家的懈怠。”
赵云衢一听,便知道弟弟的打算。
他只是说:“七弟有心了,只可惜七弟妹已经入门,如今已经在前往漳州府的船上。”
常顺有些着急:“大少爷……”
赵云衢打断他的话:“祖母牵挂七弟的很,你去拜见老夫人,同她说一说漳州府的风土人情吧。”
常顺只得离开了。
他一走,赵云衢剧烈的咳嗽起来。
很快,他手中的帕子染上了一抹红色,赵云衢却已视作平常,收起帕子苦笑道:“如今就算是想走,只怕也是走不脱了。”
常顺很快进了如意园。
他们离开京城的时候,赵老夫人精神头还行,可如今一看,却已经满头白发,垂垂老矣。
永昌伯府不肯承认永昌伯已经殉难,可青年丧夫,中年接二连三的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依旧给赵老夫人的身体带来了巨大的打击。
如今她只靠着一股心气撑着。
靠在软塌上,赵老夫人问着漳州府的事情,连连点头:“安儿自小是个有主意的,在漳州府也做得好,瑾儿谦儿在那边,我也放心。”
刘氏也撑着病体过来了,跟卢氏婆媳两个最关心的,自然是他们的嫡长子嫡长孙赵瑾。
常顺口拙,但他们问什么就答什么,让她们三人听完倒是放心。
等夫人们问完,常顺才又提起赵云安的建议。
“七少爷说,若是老夫人与伯夫人都不在,那婚宴也是太过单薄。”
刘氏脸色微动,下意识的看向赵老夫人。
赵老夫人却微微合上眼,幽幽说道:“安儿有心了,但事缓从恒,事急从权,赵顾两家联姻,乃是过了陛下圣案的,无人说得出不是来。”
“但是少爷他……”
赵老夫人止住他剩下的话:“安儿的心意,老身都知道,只是老身的身体,也吃不消去漳州府啦。”
“母亲?”刘氏忍不住喊了一声。
赵老夫人没有回答,反倒是问了一句:“依圣人的意思,骏儿也算舍身为国,衢儿可不降等袭爵,你们可开始准备了?”
“礼部那边盯着,媳妇也都准备齐全了。”
刘氏与永昌伯感情尚好,如今儿子要袭爵,她心底难过也盖过了高兴。
常顺从如意园离开,忍不住苦了脸,少爷交给他的任务他一样都没完成。
路上倒是遇上了赵云平。
伯府接连遭祸,赵云平近些日子也忙得脚不沾地。
“三少爷!”
赵云平点了点头,只说:“七弟的意思,我已经听大哥说了,但我们当哥哥的,万万没有出了事情,只躲在弟弟背后的道理。”
“可是……”
赵云平止住他的话:“七弟妹已经在去漳州的船上,常顺,你修整一日,明日就回去吧。”
“有你在七弟身边保护他,我们才能安心。”
常顺的脸更苦了。
赵云平笑了一声,拍着他的肩头道:“你让他别想那么多,小小年纪思虑过重,以后肯定长不高了。”
“少爷已经够高了。”
虽然比不上三少爷,但比大少爷二少爷已经高了些许。
赵云平哈哈一笑:“你还是这样,见不得别人说七弟一个字不好。”
“你回去跟他说,圣上已经应允我随军出征,我会亲自找到父亲,带他回家。”
常顺拿他们毫无办法,再一次骂自己嘴笨口拙,根本说服不了任何人。
赵云平拍了拍他的肩头,风尘仆仆的回到了院子。
沈盼晴正在收拾东西,听见他的动静倒是惊讶:“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赵云平马上就要出征,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不到夜里都不回来。
“七弟派常顺过来,想让我们都过去参加他的婚宴。”
沈盼晴一听,也停下手中动作:“七弟有心了。”
“他啊,打小就人小鬼大,脑子比大哥还灵活,八成是猜到京城不安稳。”
赵云平提起弟弟,也是满腔笑意。
“只是他有心,我们却不能去,不然永昌伯府全去了漳州府,躲在七弟背后算怎么回事儿。”
“躲得了一时,也躲不开一世,终究是要面对的。”
沈盼晴皱了皱眉头:“七弟怕是猜到了什么。”
赵云平脸色也冷了下来:“天下若是乱了,漳州也不是世外桃源。”
沈盼晴叹了口气:“我们原本就是走不了的,倒是祖母。”
“祖母不会答应的。”
赵云平道,赵老夫人的身体是一回事儿,性情又是另一回事儿。
永昌伯府越是风雨飘摇,赵老夫人越是不肯离开,而且如今瑾儿谦儿人在漳州,万一京城动乱,永昌伯府的根也还在。
就像赵云平说的那样,常顺快马加鞭而来,只能无功而返。
常顺进京的第二日,皇帝便召见了赵家兄弟。
“朕收到了漳州府的奏折,安儿希望你们能过去见证婚礼。”
皇帝笑着说道。
赵云衢咳嗽一声,躬身道:“七弟如今是漳州父母官了,却还是如此的孩子气。”
“他自小在永昌伯府长大,与你们兄弟情深,人生大事如此期盼也是正常。”皇帝道。
赵云平叹气道:“陛下,我倒是想去参加七弟的婚宴,只可惜马上就要启程,实在是分不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