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萧岭不是用这支蹭了脂粉的手去碰他。
谢之容忽地冒出了这个想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注意到这样细枝末节的小事。
为显恭顺,他一直垂眸回话,于是视线一直凝在萧岭的手指上,消瘦纤长,白的好像没见过光,稍一用力,便能将指骨折断在掌中,他脑中无端地想着这点小事,听到皇帝问话,回了大半神,略抬了抬眼,与萧岭短暂一对视,却没立刻回话。
娄叶舟和宿择闻言都怔住了。
看得顺眼了怎么样?
给谢之容送过去吗?
就算宠爱谢之容,这个宠法也未免过于离经叛道了些!
这些人中好多都是宿择亲自选出来的,自谢之容入宫之后,皇帝行事愈发让人琢磨不透,他生怕送人不成还得罪皇帝,因而在这批美人中花了不知多少心思。
送给谢之容还能有什么用?不过是一腔心血付之东流。
宿择心里发苦,觑着皇帝的神情,正要开口,只听皇帝又道:“之容怎么不说话?”
皇帝的唇角带笑,笑得没心没肺,“之容是不喜欢这些同僚们吗?”
谢之容终于从萧岭的手上移开目光,长眉一扬,漆黑清亮的眸中竟有凌厉之色,冷冽非常,令人不敢与之对视,“同僚?”
竟像极了兴师问罪。
方才那一眼,未言之意,皆在其中。
虽然不知皇帝为何要这样做,但他不介意配合。
萧岭刚要说出口的话在嘴里转了转,斟酌了下词句后才继续笑道:“同在后宫中,难道不是同僚?”
想起书中谢之容砍掉他脑袋的描写,萧岭决定还是再谨慎一点的好。
那漫不经心的样子轻佻随意,显然后宫中人在他眼里并无三六九等,都是一样无足轻重的玩物而已,倘落在待皇帝一片痴心的人眼中恐怕要显得可恶至极了。
如果真对这种人报以真心,并期待回应同等的感情,那该多可怜。
宿择欲言又止。
这话若是从任何一个不过承宠几日,连位分都没有的公子嘴里说出,他早不轻不重地顶回去,必然要委婉又恶毒地提醒对方,何为贤德温良。
然而庾玉泉的例子还血淋淋地摆在眼前,他哽了半天,也没说出话。
他不敢。
谢之容目光在那些花一般娇美羸弱的美人身上一扫,声音中有几分冷意,听得那些个跪在地上的小美人身躯轻颤,“晋律有明文所载,外臣不得插手内宫事,尤其是后妃侍君择选,擅自送人入宫,业已违律。”
男主不愧是男主。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萧岭已经给谢之容鼓掌了。
只一眼就领回了他的意思不说,还能将事情办得如此利落。
黑眸中浮现星点笑意,立刻被萧岭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