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漆别开视线,咬牙切齿的:“卑职不该易容成这个样子。”
他知道护国寺之行肯定会随从,前世这时他重伤未愈都强撑着跟过去,更不用说现在自己活蹦乱跳的。只是他原本打算易容成随行的侍卫,再不济小太监也行,却没想到高瑱让人给了他一袭宫女的着装,从头到脚都没落下。
高瑱一大早甚至不惜拄着柺过来看他,提了胭脂笔在他左眼下又点了一颗痣。他还要叫他照镜,谢漆黑着脸闭眼,只怕看见自己的样子会忍不住吐一地。
上了马车后高瑱还凑在跟前看他,不时摸宫服垂下的流苏和腰带,此时一手牵宽大的宫服袖口,一手缠绕谢漆垂下一半的柔顺长发,眼神迷离地看着他:“怎么就不该了?”
谢漆避开他,紧紧皱着眉:“丑,恶心。”
高瑱楞了楞,随即开怀大笑。自韩宋云狄门之夜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笑得这么不加收敛。
谢漆烦透了,看也不看他,内心不住大骂,折辱人还是你高瑱够恶心。他扭头盯着雕花窗外的浮光掠影,祈祷认识的人都认不出这副德行的自己。
可惜马车悠悠驱策到护国寺,刚一下车,迎面就看见低眉顺眼护在高沅背后的方贝贝,那主奴听声转头来,看到他后表情同时崩坏。
尤其方贝贝,圆眼睛都要瞪得迸出眼眶了,绝对是认出了他。
谢漆从没有一刻如现在想杀人,高瑱还要矫揉造作地带着他前去和高沅打招呼:“九弟来得最早。”
高沅的眼神比高瑱更令人发毛,艳丽的脸伴着见到什么稀罕物的贪婪神情,浑如鬼一样:“五哥也不晚啊,九弟要是像五哥一样有个称心的侍妾,肯定迟来一个时辰。”
高瑱只笑,笑意寒冷了些,话仍滴水不漏,语调宛转。
谢漆慢慢拉开距离,落在后面低头跟行,咬着牙只恨自己听力好,满耳高瑱高沅的碎语。
冷不丁一只胳膊伸来撞他,谢漆一瞟,只见穿着太监服的方贝贝也挪到了后头,眉飞色舞地朝他挤眉弄眼,用气声说话:“你这一身不错,真他娘养眼!不像我,只能穿这个。”
谢漆当他安慰自己,头一次这么羡慕他:“真觉得养眼我他娘跟你换算了。”
原以为方贝贝要面露嫌弃,谁知他竟真诚地跃跃欲试:“真的能换吗?”
谢漆:“……”
难道方贝贝?他看走眼了什么??
谢漆一直以为他是猛男来着。
正心中震惊,忽听得不远处传来马蹄声,高瑱和高沅都令队伍停下等候,一言一语地来回:“应是我们那位三哥到了。”
高沅阴阳怪气:“久闻大名!惭愧,九弟白长了这么多年,都忘记还有这么一号皇兄。”
不多时,马蹄近来,除了两个皇子,其他人都或跪或行礼,只因与高骊并骑而来的还有吴攸。
谢漆也跟着众人低头,恨不得钻到土里去,希望高骊千万别看见他。
听得吴攸令众人起身,他也跟着起来,不放心地抬眼扫一眼,却正撞入高骊直愣愣的冰蓝眸子。
谢漆内心一瞬飘过贼老天降雷劈我好了的念头,惶惶地低头不敢再看去。
而高骊身穿入长洛时的北境装束,慌张地抬手把毛帽拉下来压住半边脸,却也挡不住泛红的耳朵和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