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洲眉头紧蹙,郦筑昙那柔弱无骨的手掌出了汗,犹如一尾挣扎乱窜的游鱼使劲在他手心里窜来窜去,他不得不一边运功,一边用力将郦筑昙的手掌牢牢抓紧,不肯让他逃离半分。
约莫两个时辰,内息终于出调整完毕,于洲松了口气,正要放开郦筑昙的手掌,刚一睁眼,对面摇摇欲坠的郦筑昙就朝着他栽倒过来。
于洲伸出另一只手臂将他接住,郦筑昙软绵绵的身体倒在他的臂弯里。
他周身的衣衫被汗水浸透,就连一头柔滑如瀑的黑发也被汗水打湿,发丝黏在他雪白的脸颊和纤长的脖颈上,他泪淌满脸,眼神涣散,蜜色眼珠迟钝地转了一圈后对上于洲的脸。
这一瞬间,无尽的委屈和羞恼齐齐涌了上来,他吸了吸鼻子,发出一声长长的呜咽。
他哭得梨花带雨,好像受尽了天大的委屈,于洲把软塌塌的探花抱起来放在床上,正欲掀开被褥,却发现被褥湿了好大一片,更有一股淡淡的异味飘来。
于洲默然。
郦筑昙用他那邪门吊诡的功法偷了他三成功力,但揠苗助长可不是什么好事,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于洲的那些内力并不能完全为他所用。
尤其是这种高手之间的内息调整,两股不同的强悍内力冲撞体内的奇经八脉,若是内力不够深厚,自然护不好体内各处的经脉穴位。
穴位受到冲击,身体必然不能自控,和江湖中的点穴手法的原理都是相同的。
于洲叹息一声,掀开了大红的鸳鸯锦被扔在一旁,把郦筑昙轻轻地放在了软塌上。
他脱了身上的外衫盖在郦筑昙身上,便又坐在床尾静心打坐。
盖在身上的粗布衣衫传来一股淡淡的草叶气味,郦筑昙困倦不已地眨了下眼睛,他原本在心中暗暗发誓,有朝一日若是功法大成,一定将这个剑客千刀万剐,但今天看在这件外衫的份上,他以后给这剑客一个痛快,将他一剑杀了便是。
他闭上眼睛,攥紧一截衣角,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于洲打坐完毕,郦筑昙也正好醒了过来,他想起身,却发现腰肢酸软的厉害,腰下的双腿也软得像两根面条一样。
他轻声唤道:“大人,你还没走呀?”
于洲说道:“我就这一件外衫。”
郦筑昙扶着腰慢慢坐起来,倚着床榻轻声说道:“大人一身阳火内力,难道还需要外衫御寒么?”
“以前不需要,被你偷了一甲子功力后就需要了。”于洲淡淡说道。
郦筑昙的蜜色眼珠十分心虚地在眼眶里转了一圈,他一脸讪讪地把外衫递给于洲,于洲拿起外衫穿在身上。
郦筑昙倚在床头看他:“大人这是要去哪?是要回去深涧那里继续静修么?”
于洲转头看他:“你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郦筑昙说道:“大人说笑了,我哪敢在大人面前造次,只是我希望大人不要带走贯征,再让我借用一段时间。”
剑身赤红的贯征正和笙歌尽一起老老实实地躺在茶案之上。
于洲问道:“所以你走了三千里流放路,一是为了躲避皇帝的眼线,二是为了去南岭拿回贯征?”
郦筑昙点头:“我确实将贯征交予屠至保管,不过走了三千里流放路也不单单是为了大人说的那些原因。”
他微微一笑:“我要是不受尽皮肉之苦,屠至怎么会下定决心跟着我造反呢,我就是为了让他心软才这样做的,好在这些苦没有白受。”
于洲低声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利用他人的真情?”
郦筑昙笑了一声:“那太子对我还是真情呢,为了得到我不知用了多少手段。”
“难道我就要因为他的真情而感激涕零,然后委身于他么?”
他哼了一声:“屠至是喜欢我,可是那又怎样呢,我郦筑昙从来不缺仰慕者,若是一一回应,岂不是分/身乏术。”
“况且男人嘴里的真情可是信不得的,我就是男人,我还不知道男人什么样,若是以后我成就一番大业,赐给他几个美人,再保他子孙世代富贵就行了。”
折腾了一夜,天也已经亮了,春楼的小厮在外轻轻敲门,问客人是否需要美食热水。
郦筑昙看了一眼于洲,对那小厮说道:“美食热水自然是要的,你再拿一盒针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