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顺有些为难。
东厂的人办事严谨,早在陆芍入府前,就彻底摸清了她的身世。陆芍身世没甚么疑点,去岁来汴州后,也从未去过禁中涉及朝堂事。
若非她是太后送来的,诚顺也不会这么防着她。
陆芍见他不做声,只当是有不便之处,她垂下眼:“要是不便,我就不为难小公公了。”
诚顺一时拿不准主意,他不知厂督何时能醒,若他一直这般躺下去,他总不能天天拦着陆芍。本来东厂就是太后的肉中刺,恨不能立时挑出错处将人查办了,他天天变着法子阻拦,反倒是给太后发难的机会。
“这倒是没甚么妨碍,只是外头夜深露重的,姑娘身子娇贵,生怕冷着。”
说着,他转身示意云竹取来手炉,手炉上套着棉厚的布套,温热之余也不烫手:“小的给姑娘引路。”
屋外寒气逼人,冻得鼻尖胭红。提督府似乎不兴点灯,陆芍一出听雪院,周遭就昏暗了下来。偶有夜风料峭,吹扫枯叶,枯叶沙沙的,飞卷落到脚面。
陆芍一脚踩去,脆脆的破裂声给静谧的夜里骤添几分惊惧。
她抚了抚胸口,连着呼吸也急促了些。
外头都说东厂提督权位高权重,轻贱人命,手里占满了腥臭的血渍,这样的人走到哪儿都是被冤魂纠缠的。提督府冷冷清清,又不爱点灯,她一个不信鬼神的人,当下也畏手畏脚起来。
“小公公。”陆芍的声音盈耳,仔细听,却能听到一丝颤抖,就像是积在屋檐处的雨珠冷不防地落在地面的小水洼里。
诚顺提灯转身,正瞧见她抱着手炉的指节微微泛白:“姑娘莫怕,府里原是点灯的,不过是掌印卧病在榻,底下的人怕惊扰掌印歇息,这才着手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