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是他们全部被重塑,重新开始。
如果温金九杀了姚凌舟他们后被重塑回来,有记忆的他会痛苦不堪。
谁也不想承受杀了朋友乃至已经成为家人的罪孽,那就让一个人承担好了。
姚凌舟是四人中的主心骨,情绪几乎没外露过——最起码近几年确实是。
之前他为了杜绝这种残忍的画面,会悲切地祈求站在外面观察他们,就像观察小白鼠的科学家们,会求唐数,会求帕尔德。
会哭。
但他成长的很快,接受各种污染基因融合不会再抗拒,杀各种污染物越来越得心应手,精神污染驱动使用的也越来越接近完整。
所以动手杀朋友,他肯定没问题。
……那唐数为什么不现在就启动焚化程序呢?因为他在看姚凌舟的表现。
在无数次类似的场景中,唐数都告诉他:“小舟,那不是你的朋友,是污染物。”
无论面对谁,只要对面是污染物,他就得做到一击必中,不掺杂任何的私人感情。
温金九最终还是变异了,姚凌舟无动于衷,他接受一切荒诞的安排,但最初总会先以无声的沉默做最后的抗争。
直到他们两败俱伤,已完全异变的温金九全然是常春藤的模样,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朝姚凌舟靠近。
姚凌舟让他退后。
温金九做不到,继续上前。
等姚凌舟第二次厉声制止,那抹还在的人类意识让温金九痛苦不堪,一步便后退三米。
接着,他已经属于藤蔓的双腿微弯,双手作捧放于心口,以此珍重地喊“凌舟”,祈求:
【杀了我】
透过绝望的藤蔓身影,姚凌舟又想起他特别小,只有几岁的时候,他会和金九还有妹妹接受知识教育。
他们首先学到的,就是一道被要求永铭于心的宣言。
稚嫩的童声高昂地阅读、背诵着那些字体。
【眼前血雾漫天,你我依然不能妥协,要带着未来的宣言活过明天】
【走入晚夜,走入晚夜】
【走出深夜,走出深夜】
【带着明日的宣言残暴地活过明天】
……
还有些什么呢,姚凌舟想不起来记不太清了。
他只知道那时大家的声音还很懵懂,天真无知的用童声进行宣示。
至此往后二十年,那里面的每句话都在上演,重复。
...
经历太多事情,人体的温度正在褪去,纪寻微凉的手掌放在姚凌舟的额头想看他发烧没,但感觉不出热不热,只好垂首用额头抵上去试温。
二人高挺的鼻尖相触,纪寻眉心微蹙,刚要确定到底谁的温度更高,还是温度一样,姚凌舟便睁开了眼睛。
猝不及防地和纪寻来了个四目相对,他一蓝一乌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只含冰冷,以及一抹无法忽视的杀意。
纪寻心底微惊,在脸颊边突如其来一道劲风时,他连忙仰脸侧首,又一下子用手接住那道狠戾的拳头。
“嘭!”
手掌和拳头撞击,在前进中的装甲车的“隆隆”声中,依然剧烈的令人心头一震。
“哥。”凌筱筱眼睛亮起,脆生生地喊了句。
“嗷呜。”大猫欢欣地想要蹭姚凌舟的脸,被纪寻一把捏住后颈扒拉开了。
姚凌舟眼睫轻眨,被纪寻包裹在手心的拳头渐松了力道,最后彻底放松。
纪寻故意似的:“我上次跟你说了好多话,直到你把房间都拆了才清醒,现在她喊你一声哥你就清醒了是吧?”
眼前的视野终于不再是模糊的,耳朵也没有再被血块堵住的感觉,但姚凌舟还是头疼,他觉得如果纪寻不说话肯定就不会头疼了。
他细细地感受着目前清凌的五感,心下舒服了些,懒得开口说话。
外面天色黑了,天上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看来他们已经在路上开了几个小时。
秋天中掉落一半树叶的树木在遥远的夜色中矗立,像妖魔鬼怪。
身上以及手心被常春藤划伤的地方,姚凌舟隐蔽地感受。
发觉它们长住了。
但他记得在第一次见到纪寻的队友霍迁,他说过,常春藤的感染变异时间是2小时至24小时不等。
在没有月光的秋天里,外面那么黑,肯定已经过了八点。
常春藤攻击z1基地时是中午即将要吃饭,所以现下明显已过去……超过八个小时,精神污染驱动天赋带来的副作用已全部消失不见,姚凌舟却还没变异。
而且伤口已经长合了。
但姚凌舟毕竟没有拿污染物在自己身上做过实验,八个小时没变异,不代表就不会变异。
而且纪寻明知道他的手掌被污染物划伤,竟然还能让他在车上待到自然醒来,真是胡闹。
对自己不负责,也对车上的人不负责。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姚凌舟陷入昏迷的这八个小时里,纪寻的视线从没有一秒从他身上离开过。
消化周忍冬和宋添不在了的事实几个小时,布迟忆看见纪寻的样子还是没忍住吐槽:“就真的这么爱?眼睛都不离开的?”
纪寻简单“嗯”了一声,视线果然还是没挪走。
他要时刻盯着姚凌舟,在他一旦有了异变趋势……便直接杀了他,然后再自己死。
姚凌舟不知道纪寻过了多么煎熬的八小时,他只知道,为以防万一,今晚在大家休息后,他得走。
现在走也走不掉,凌筱筱和温阅会问不说,纪寻更是像个刚见到主人的大狗似的死盯着他。
姚凌舟抬眸:“看什么?”
纪寻:“就看看啊。”
姚凌舟垂眼,强忍着才没打狗。他心里藏着事情,还有很多话想要问凌筱筱和温阅,可这两人的状态已经再明显不过,和自己一样,什么都不记得。
而且看起来还不如自己呢。
纪寻想问问姚凌舟,唐数是怎么回事,他们是很久以前就认识吗。
但唐数已经遭到报应死了,曾经唐数让他杀姚凌舟这件事说不说似乎也无所谓了。
“我们去哪儿?”姚凌舟撸着大猫的脑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