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魏佳氏坐月子,郁宛少不得还得帮忙打理,她心里虽不至于嫉妒,却也难免有那么点微微的酸,到底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
但她还是尽量整理好情绪,装作无意的道:“万岁爷都相中了哪几家的秀女?”
乾隆闲闲道:“旁的也就罢了,总督爱必达特为上书,道其家有一女,生得月貌花颜,诗书礼乐无一不通,哪怕在世家里头也算难得。”
郁宛觉得这名字分外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一耳朵,是了,前日和众嫔妃到慈宁宫请安时,太后顺嘴提了几句。
郁宛神色微微发僵,“万岁爷所说,莫非是钮祜禄家的千金?”
若寻常秀女也就罢了,这位可不是简单的勋贵,她出身满军上三旗,且是康熙朝孝昭仁皇后的亲侄孙女,遏必隆是她曾祖父,哪怕在本朝,钮祜禄一家的势力亦未衰弱,她父亲先后担任过河道总督、浙江巡抚、贵州巡抚,伯父策楞、叔父讷亲也都是平叛有功的名臣——小钮祜禄氏这种全靠姓氏沾光的跟她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爱必达将她送入宫中伴驾,肯定不止要女儿当个宠妃,而是抱着更高的期望。
郁宛舌尖干涩些许,“万岁爷的意思呢?”
她一点都不想头上空降个顶头上司来,如今魏佳氏虽说比她高了一阶,可毕竟出身受限,许多事未必说得上话,两人更像是平分秋色的关系,何况魏佳氏产后身子也不好,更是乐得放权。
但若这位总督府的千金进宫,哪怕皇帝不立刻予她高位,至少也会分外厚待。而等那拉氏辞世之后,朝臣们会推举谁为继后,结果也显而易见了——郁宛没肖想那张宝座,但这并不表示她愿意被人压在头上,何况这一压很可能是一辈子。
郁宛觉得脖子都有些僵硬,想转个身,却发现根本转不动,糟糕,好像抽筋了。
还是乾隆及时发现不对,赶紧将她从藤椅上抱下,又嗔道:“傻子似的,自己不知道活动活动?人家作画为消遣,你倒成受累了。”
郁宛扯了扯嘴角,很想笑但是笑不出,她就知道无事献殷切没安好心!难怪这人今天如斯体贴,敢情是放的烟雾弹,想给她以后的艰难日子铺路呢。
她忽然觉得很不舒服,“臣妾有点疲倦,想先回去歇息。”
乾隆一看她耷拉下的嘴角就知道这人牛脾气犯了,只得好言相劝,“朕都没给你个准话,怎就自顾自生起闷气来?”
郁宛撇撇嘴,“您嘴里还能说出好的吗?”
她本意想说狗嘴吐不出象牙,到底不太礼貌。
乾隆赏了她一个暴栗,“就不能对朕多点信心?朕可没说要接她进宫。”
郁宛怀疑地看着对面。
乾隆清清喉咙,“朕呀,有你这么个搅家精就够受了,那些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朕才懒得伺候。”
这倒不像骗她。郁宛高兴起来,“明明是您故布疑阵,倒赖臣妾无端猜疑,真真是倒打一耙。”
还有,说谁是搅家精,分明她将六宫治理得井井有条,他才是动不动给她添乱呢。
乾隆看着她一会儿垂头丧气、一会儿兴高采烈的模样,唯有暗暗摇头,小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