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事也不急。
回到衙门后,除了日常的事情之外,纪炀更多时间,都在等信件跟研究青霉素上。
现在四月的天气,正合适研究。
不过外面传着传着,便成了知县大人跟夫人夫妻恩爱,所以总凑在一起。
纪炀每每听到这话都哭笑不得。
他们是在正经研究!
青霉素简单来说,就是从生物中提取能有效制菌,或者杀菌的药物。
青霉素属于抗生素,很多东西里面都有抗生素的存在。
但怎么提取,是个极大的难题。
而且青霉素不稳定的存在,也让提取成为很大的难题,之前也说过,要时间还要运气。
近一段时间来看,运气并不站在他们这边。
失败几次,纪炀跟林婉芸并未失望,已经知道这才是常态。
当初科学家发现青霉素都实属偶然,更不用说他们了。
这东西遇水就溶,遇热便失效,但能放弃吗?肯定不行,只能在制作过程中经常加入有机物,期待获取更多霉菌。
林婉芸已经知道他们要弄的东西是什么,现在没有纪炀在,她也能进行完整的实验。
只不过还需要时间。
纪炀放下心,交给五姑娘的事,确实不用担心。
这边研究着青霉素,那边文饶县的消息纪炀还在打听。
他的牧场建设,就看那边了。
纪炀翻看裴县令做的公务,又翻翻来信。
都七八天了,文饶县还是没消息。
翻完了。
还真没文饶县的信件。
失望。
要不然自己过去?
此刻的文饶县。
文饶县知县已经知晓纪炀三番两次去看他们文饶县那片空地,更有艳羡之意。
但艳羡什么呢?
总不能看上这块地了吧?
文饶县知县闲得无聊,没事就琢磨这个事。
他这个被架空的知县,平日连个案件都不能审。
谁让人家文饶县有宗祠,大小案子,都是宗祠审理。
田税更不用过目,人家有人。
这里针插不进,水泼不透,已经是他被派来的第二年了。
再干一年没有成绩,他就跟很多派来的知县一样,无功而返。
这让出发时宏图壮志的他,实在有点不甘心。
但不甘心又怎么样。
这里当地势力,不仅在当地厉害,各方都有把持,连灌江城都有人。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关系都打点好了。
人家有自己的运转方式。
他这种外来的,这会被耍得团团转。
所以,这种时候,纪炀看文饶县的空地干什么?
纪炀。
太新县纪炀。
汴京城伯爵府纪炀。
派了身边县丞去西边今安县帮忙的纪炀。
每一个名字,其实都如雷贯耳。
至少在灌江府很多地方是这样。
左左右右猜不透心思,文饶县知县咬牙:“写什么信!反正我这样闲,不如亲自跑一趟!”
身边的人会拦他的信件,总不好直接拦他的人吧?
万一他从纪炀那边取去经,也当个被扶起来的徐知县?
听说今安县的徐铭徐知县,去见了一次纪炀,回去还带了个帮手。
那帮手平日在纪炀身边很低调,没想到过去之后,也有模有样的。
还真让徐知县斗起来了。
管他呢,不如去试试。
文饶县知县上路,一路骑马而来。
从荒芜的草地上经过时候,心里还是抱着疑问。
他身边随从也是疑惑。
但来都来了,见了纪炀再说!
在路过如火如荼建造的石桥,更让这位知县酸得厉害。
看看人家。
桥都修起来了,还不用衙门出银子。
这么好的桥,他也想修啊。
上次是裴刘桥那边的劳役们看到西边今安县知县过来。
这次是裴鲍桥这边的劳役们,看见东边文饶县知县去往他们此地衙门。
两边竟然还对称了?
文饶县知县一进到太新县衙门,感觉十分不同。
此处小吏捕快明显被整肃过,跟灌江府其他懒散衙门不同。
不时还有百姓前来报案,虽然都是些小事,但此地衙门还是能帮他们做主,说明权利没有被架空。
算着时间,纪炀才来多久?
去年十月底左右来的,现在四月底,刚好半年时间?
比他来两年的知县都有进展。
文饶县知县亲自过来,还让纪炀微微吃惊。
要知道那边就算骑马到太新县,也要三四天时间,这知县竟然亲自跑一趟?
等文饶县知县坐下,刚喝口茶,就实实在在道:“我平日太闲了,所以跑一趟就跑一趟。”
在他们那衙门也是晒太阳,偶尔跑跑马,反而心里郁闷能少些。
这文饶县知县说得太实在,让纪炀一时语塞。
等挥退周围人,厅堂里只剩下纪炀,韩潇,文饶县知县时,他们这才真正聊起此行目的。
说起来,玉县丞不在身边,还真有点不习惯。
不过纪炀继续道:“赵大人想必知道,我对您文饶县那块地确实有些想法。”
“不知道知县大人想不想同太新县合作?”
“你们出地,我出人,把那块闲置的空地,改成牧场?搞一搞养殖。”
文饶县赵大人下意识皱眉:“你们出人?那你们此地的庄稼不种了?”
纪炀笑:“种了也不是自己的,还不如再等等。”
说实话,种还是要种的。
否则前几日,他没必要在修桥的乡亲们那说,让他们找找抵押田地的契约,自己帮他们要回土地。
但有些地能要回来,有些地方却不行。
也就是说,有些农户有地可种,还有些乡亲依旧要给三家做白工。
那这些没地种的乡亲,自然可以安排到牧场那边。
等于说,以前太新县百姓们在豪强欺压下,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给他们种田。
纪炀如今给了三个选择。
一个,当官田佃户,他自然会庇佑。
第二,看看自家是抵押田地,还是买卖田地,前者借着修桥凑凑钱,官府做主,帮他们要回田地。
第三,实在没田地的乡亲,安排到牧场。
这三个选择全掌握在纪炀手里,也分化裴,刘,鲍,三家的实力。
他这边人多,那三家人就少。
他们三家要是想让百姓给他们种田,要么跟自己直接对着干,要么给出更好的条件,让佃户们回去。
简单来讲。
就当是纪炀代表朝廷,三家代表豪强。
他们是两个不同的公司,都在争取员工入职。
道理就很简单了,谁的条件好,员工们就会去哪个公司。
纪炀跟这边条件开得高高的,那三家为了有人做事,只能同样提高条件。
一来二去,获益的自然是中间百姓。
三家也有直接掀桌的风险,一致对付纪炀。
但之前的事情,真能让他们一致?
谁不防备着对方?
拿裴家来说,他们之前被刘,鲍两家坑了六七年,几十万两银子,早就没有和好的可能。
裴家主不是个有心眼的,跟那两家有仇,那就是有仇,暂时做不到拉下面子合作。
裴县令又有些依附纪炀的意思。
所以这家到底如何,大家心里有数。
有私兵的这家解决,其他人更是小意思。
百姓想走,他们还能硬拦着。
一个人要走,一百人要走,一千人要走,他们还能阻拦。
万人出走呢?
纵然纪炀,也是拦不住的。
三个选择,就是给百姓们多一种活法的机会。
只要他们不再只能依附那三家的土地,再加上背后有知县纪炀。
很多困境,自然迎刃而解。
文饶县赵大人久久不言语,抬头盯着纪炀的时候,认真道:“我要怎么做?”
你怎么说!
我就怎么做!
纪炀笑:“只要给我文饶县的空地就好。”
“但不是租,那么大的地,我们也租不起。”
赵大人挥手:“别租,就算租了,那租金也是到文饶县豪强腰包里。”
“我只有一个请求。”
“我要一起办这牧场。”
“文饶县百姓想来做事,也不能阻拦。”
纪炀却道:“他们不敢来。”
太新县的百姓,已经被纪炀动员起来。
几个条件相加,这才敢违抗那三家的意思。
甚至连养殖户们明年的粮食问题,纪炀也已经有了准备。
他们纵然明年不种田,也饿不着的。
可文饶县百姓依旧在当地乡绅控制当中,把他们的衣食住行全绑到土地上。
他们敢来吗?
他们来了,知县能为他们做主吗?
赵大人苦笑:“暂时不敢,以后总会敢的。”
“你们太新县一个地方有变化,也是会影响其他地方的。”
这个倒是真的。
一个地方百姓反抗,总会引起很多地方效仿。
积少成多,便会变成滔天巨浪。
就像太新县,官田佃户跟修桥劳役们有了反抗的想法,便带动那三家的佃户的行动。
纵然行动有快慢,便是只动了分毫。
这就不是坚不可摧的磐石了。
纪炀跟这位文饶县赵大人一拍即合,飞快定下计划。
两个县中间那块地,直接规划成牧场。
在里面种牧草,养羊群。
从明天起就开始招工!
两个县城愿意去做工的人,都可以过来报名。
等到秋收之后,一起过去!
太新县第一个牧场就要开始建造!
什么?
明年还租不租三家的土地?
肯定不租了!
他们要给知县大人养羊去!
你们的土地?
那就空着吧!
没有我们种田,你们还想让土地自己长出粮食?
做梦!
这破佃户!
他们不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