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会老臣子那边有林大学士,年轻臣子这里都看着纪炀,自然不好回去。
皇后甚至安排臣子们一起吃饭。
纪炀坐下,其他年轻臣子才敢落座。
井旭拍着纪炀肩膀道:“厉害啊,看你踹人那一脚,武艺竟然没生疏。”
武将立刻开口:“武侯的孙子,你们以为呢!”
“就是!”
“可纪大人是我们文官啊。”
“对啊。”
林大学士他们那边都还沉稳,文学士也施施然,毕竟他可从来没参与什么事情,只是看看而已。
纪炀他们这边则热闹许多。
若不是皇上还在病中,只怕要称兄道弟。
人人都知道,经过这件事,纪炀也好,他家娘子林婉芸也好,已经是朝中最大的红人。
一个救皇上,一个守殿门。
再也没有比他们更忠心的臣子了。
怪不得林大学士吃饭都笑眯眯的。
如果他们家有这样的子侄女婿,也会笑开花啊。
随着时间推移,朝臣们甚至睡了一会,皇上寝宫那传来好消息,说皇上已经在用些汤水了。
能吃饭,那就是好事。
太子徐九祥认真伺候父亲吃饭,等米粥用了大半,众人的心也就安了。
皇上的精神甚至都好了些,看着皇后跟太子,开口道:“放心,都放心。”
说着,又沉沉睡去。
御医跟林婉芸把脉俱松口气。
“皇上只是虚弱,吃过饭后脉象已经平稳,睡一觉起来,只怕比之前还要康健些。”
皇后太子眼圈红了片刻。
御医们也对此啧啧称奇,要知道这肺部的毛病,还有咳疾,都是不治之症。
运气好的能用汤药缓解,可这种时间长的病症几乎无解。
林婉芸用那一点点药物就能治好,这也太神奇了。
虽说皇上身体还是虚弱,毕竟年纪已经大了。
但能治好这要命的病,已经很好。
至少能给皇上拖延个半年一年的。
若林婉芸再有妙手,说不定还能拖延。
御医里面,也有在国子监医学教书的,以前跟林婉芸交流并不多,只怕这事过后,林婉芸的课堂要人满为患了。
皇上病情彻底稳住。
大多数人都松口气。
如今的朝堂,还需要强有力的君主。
只有宗室一脉,脸色难看得要死。
明明皇上气到吐血,咳嗽得撕心裂肺。
他们看着皇上昏迷,看着皇上手都抬不起来,甚至看着皇上托孤。
现在说皇上好了?!
这会想想他们做过的事,宗室众人冷汗直下。
平王听到皇上好转,抬头看看前方太庙的方向,稍稍松口气,又叹口气。
他们是忘了皇上年轻时候的模样吗。
能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走到最高的位置,还能把烂摊子扶起来,更能让手下臣子征战四方。
这样的皇上,真有那么好脾气?
皇上的年老,让他们都忘了当年发生的事。
估计梁王还是年轻,他那时候没怎么经历过,琨王是个糊涂蛋,跟着瞎起哄。
不过,要不是一个糊涂,一个年轻,他们也不会还活着。
平王继续闭上眼。
国运还是在承平国的。
先是有了这个皇上,又有了现在一帮年轻朝臣,个个锐气十足,个个为国民为民。
还瞎折腾什么。
只要徐家江山稳固,那就够了。
从昨天早上折腾到现在,既然皇上身体好转,留在宫中的大臣们也能一一回家。
只有林婉芸还不能走,她要守在内殿当中,时刻观察皇上的情况。
太子徐九祥亲自送的纪炀,还道:“母后会照顾好林娘子,你放心吧。”
纪炀点头,不过还是往后看了看。
他相信婉芸的聪明,也相信她的能力。
可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等纪炀出宫,看着已经大亮的天,再看看热闹的街市。
这一晚上的事,外面大多百姓并不知晓。
其实知晓也没什么,对他们而言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变化,该吃饭该吃饭,该睡觉睡觉。
也该如此的。
平安跟车夫都在外面等候。
他们显然万分紧张,更知道了皇宫里面发生什么。
托孤。
治病。
阻拦宗室。
每一件事都惊心动魄。
纪炀朝他们笑笑,又等了等林大学士。
林大学士到底年老,折腾许久后,走路都需要人搀扶,他的孙儿林启自然寸步不离。
林大学士跟林启看向纪炀,笑着道:“先回去吧,等皇上醒来,自会召见。”
话说回来。
纪炀这会还在被禁足啊。
虽说被皇上召到皇宫托孤。
但真的还在被禁足!
纪炀拱手行礼,看着林大学士上了马车,自己也回家。
回家还不能休息。
家里还有许多事等着料理。
趁着这次的事,一次处理干净了。
不出意外的话,等皇上这次醒来,整个汴京的天都会变。
但到底变到哪种程度还不好讲。
他必须先把家里收拾利落。
纪炀又看看宫门,吩咐平安道:“回伯爵府。”
此时的伯爵府外面还有重兵把守。
只是这些兵士见了纪炀全都万分客气。
宫里的事不是秘密,随着第一波出宫的大臣们,已经传遍整个汴京城。
能在汴京当兵士的自然有些消息渠道。
纪炀夫妇两个,以后绝对是整个汴京圈里的座上宾。
被皇上托孤!
还救了皇上性命!
无论哪一条,都能让人恭敬行礼。
只是皇上到底还没下令让他们离开伯爵府,也只好在这守着了。
纪炀笑:“吩咐厨房,给兵士们准备热汤热食。守在这快一天,也累了。”
领头兵士称谢:“多些纪大人。”
“好说。”
纪炀迈步进了伯爵府。
此时的伯爵府已经不再慌乱,反而充满欣喜。
主要下人们充满欣喜。
不到两日时间,先是伯爵府被封,然后大公子被喊到皇宫,再之后传来大公子很得皇上信赖,大娘子更是救了皇上。
以后的伯爵府,还有谁敢惹?
之前家里二公子咒骂那些话统统不作数。
家里还是要靠大公子啊!
如今伯爵府的下人都是婉芸跟王伯安排,自然向着纪炀。
再发生这种事,更是殷勤无比。
纪伯爵甚至都有些殷勤。
但他也知道自己跟大儿子的关系,根本不往上凑。
谁料纪炀却主动去了纪伯爵的院子,直接对悠闲自在的伯爵老爷道:“三日之内,带着你的小妾离开伯爵府,住到城郊庄子里去。”
不等纪伯爵开口,纪炀继续道:“你若不搬,那我替你搬,还替你雇些守卫。”
意思是,自己搬的话,还能去庄子稍稍享乐。
纪炀帮他搬,那就是软禁。
纪伯爵当然不同意。
从汴京城到汴京城外庄子?
他一个堂堂伯爵老爷,从自己家里被赶出去?
更是卷铺盖走?!
纪炀坐下,也不跟他废话,直接道:“你侧室哥哥,勾结宗室,证据确凿。”
“连带你的侧室也有牵连,更不用说你庶子。”
“如果你不走,爵位也好,体面也好,富贵也好,明日便会消散。”
“等皇上清算宗室,你猜我会推一把,还是拉一把?”
全在他一念之间。
纪伯爵到底不是傻子。
他向来精明利己,自然想明白其中利弊。
纪炀直接起身,纪伯爵直接道:“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要是不帮忙隐瞒这件事,你又会好过?”
“爵位被夺,对你有什么好处!”
纪炀头也不回,直接道:“伯爵而已,我也没看上。”
他若想要,早在收回古博城的时候就能有爵位。
纪家爵位被收回与否,他可不在乎。
再说,凭他自己,难道还没本事再挣一个?
不过估计也不行,文官不能封王侯,这是惯例。
但讲再多,他不在乎,纪伯爵肯定在乎,他只要想保住爵位,一定会从这里搬走。
那就彻底清静了。
纪炀不在意的东西,纪伯爵也好,庶弟纪驰也好,全都珍惜异常。
他被软禁的时候,庶弟生母的哥哥,也就是户部左侍郎已经跟宗室勾结。
想要趁他被皇上罢免官职的时候,直接狠踩一脚。
如今不仅希望落空,还跟威逼皇上的宗室勾结,后果可想而知。
纪炀根本没去偏院,甚至让人放松偏院的守卫。
等到晚上的时候,果然不出纪炀所料,纪驰母子二人,甚至没有带上他娘子,已经收拾细软逃跑。
跑就跑吧。
跑了才好抓,更好定罪。
纪炀只让人在后面远远跟着,等皇上处置完宗室,再下令将他们抓回。
做完这一切,时间已经到夜晚,纪炀坐下来喝杯茶。
小云中小白鹤也已经去休息。
他们跟着提心吊胆许久,算是两天都没合眼。
纪炀在等消息,等皇宫的消息,等皇上的消息。
宫中经此大变。
连太子徐九祥都有些变化,态度开始强硬。
那皇上呢?
依照他的性格,又会怎么样?
昌盛四十二年三月十六,亥时。
清晨用过药的皇上渐渐好转,上午吃了饭食,睡睡醒醒,中间起来吃过半碗粥,又喝了几次水。
终于在晚上九点左右的时候,皇上彻底清醒。
醒来的时候已经能坐起来。
出乎所有人意料,皇上醒来后并未召见林大学士或者纪炀,只传了一个命令。
琨王,梁王,以及子女孙辈往下,六代之内。
皆处斩。
即刻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