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见过萧凌安这样的目光。
那是他入主东宫后,将那位欺压他最狠的皇兄一刀一刀剔肉削骨,鲜血把肮脏黝黑的地砖都染成了绛红色,永远留在了阴冷潮湿的地牢中,怎么洗也洗不掉。
那天深夜他从地牢中回来,双手连指缝中都是鲜血,目光也是这样的阴狠决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解对仇人的恨意。
可是她现在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可能有刺杀萧凌安的念头,若是听了沈文清的话不来冬猎,现在她还好好在偏殿弹琴看书呢......
想到这里,沈如霜蓦然停下,瞳孔瞬间收紧。
对啊,沈文清......他怎会突兀地让她不要来冬猎?
她没有弑君之意,可她那向来野心勃勃的亲爹就很难说了。
之前在王府时,沈文清最初支持的并非萧凌安,后来紧要关头应下也是让萧凌安许诺了权倾朝野,现在有些事不如意,难保不会有异心。
如果沈文清一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场刺杀,并且参与其中,这样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沈文清想留着她的性命做傀儡,所以婉言相劝又让刺客手下留情。
萧凌安以为她现在是沈文清的谋逆同党,想将她千刀万剐,推入阿鼻地狱。
沈如霜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得几乎脱力,所有背叛萧凌安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哪怕她并没有做什么,但是只要萧凌安的心里有了怀疑的种子,它就会生根发芽,总有一天会扼制住她的喉咙。
远处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周恒之带着禁军及时赶来,刺客节节败退,惨败之势已经一目了然,沈文清也再也没有成功的可能。
沈如霜又看到了萧凌安那双阴狠得接近疯狂的双眸,转头瞥见暗处还藏着一个刺客,正拉着弓箭想对准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谋逆是死罪,若是她救下萧凌安,便与谋逆无关,时运好还能留得性命。
无论怎样都是死路,她宁可和上天赌一把。
沈如霜连思考的时间都未曾留下,在箭矢射出的瞬间朝着萧凌安扑去。
射箭之人也未料到会有这般状况,想起沈文清的嘱咐,手一抖就偏离了方向,锋利的箭头刚好不偏不倚地从沈如霜的脸颊擦过,留下刺目的红痕。
剧烈火辣的疼痛从侧脸传来,沈如霜颤抖着指尖抚摸着,只看见满掌心的鲜血,眩晕感铺天盖地卷席而来。
耳畔是荒乱的兵马声和惨叫声,刺客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最终只剩下一片血流成河的尸体,一如她侧脸般疼得刺骨又铭心。
萧凌安后知后觉地转过身,诧异地扶着她的后背,染血的手指不可置信地覆上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