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红微微一怔,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极轻、极浅淡的笑容来。
他何曾被人这样关心过呢?
他年轻时,正是最苦闷、最偏激的时候,杀完了人,只觉得自己脏得很。
又见城里灯光点点,每一个人都有一个门可进,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家可回,可自己呢?自己却只是条野狗,在江湖之上,四处飘零。
有一回,他实在悲苦难当,便在一家小酒家里喝酒,喝到烂醉如泥,等醒来时,他已躺在了酒馆外的一条沟渠之中,从那一日起,他就发誓,绝不会再喝醉,绝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如此狼狈的情形之中。
可谁知,现在竟有人为他点了醒酒汤。
可嘴上,一点红却说:“不必了,我没有醉。”
李鱼却道:“难道我这个做义妹的,没法子照顾照顾你么?红哥哥。”
她的表情简直正经极了。
又正经,又无辜。
一点红犹豫了一瞬,就已被她不由分说地拉进屋子里去了。
屋子里果然已摆好了醒酒汤和各色的小菜。
一点红被她一拉,已坐在了榻上。
屋子里已有店小二送来了水,李鱼拿着毛巾去浸湿、拧净,一点红歪着半靠在靠枕之上,眼睛一直瞧着她,看着她忙来忙去,嘴角已忍不住沁出了一丝笑意。
她又转身回来,坐在他的身边,用那块毛巾帮他擦一擦额上的汗。
喝酒的确是烧身的,今日他们喝得还是陈年烈酒,威力的确不容小觑。
往常若是李鱼做出这样的举动,一点红还会象征性地抵抗一下,今日也许是受了酒劲儿的麻痹,他竟动也不动,乖乖歪着,看着李鱼照顾他。
李鱼抿唇一笑,还问他:“你的脸都红了,喝了那么多酒,难不难受啊?”
一点红轻轻地摇了摇头,沉声道:“我没事。”
李鱼又道:“那可不一定,酒劲儿总是过后才发作的,说不定你明天一早起来,就觉得浑身酸痛头痛欲裂呢。”
一点红噗嗤一声笑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想从这间屋子里出去了。
李鱼没绑他、没捆他,她强行把他拉到屋子里来,他若想走,早走的瞧不见了。
可他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