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她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当即应下赵崇的话,一福身笑道:“嫔妾和阿黄恭送陛下。”
“阿黄?”赵崇觑向仍被云莺牵着的波斯犬。
云莺点点头:“是方才在路上嫔妾为这波斯犬取的名字,陛下以为如何?”
赵崇:“……很是朴实。”
云莺毫不脸红颔首:“多谢陛下夸赞。”
赵崇失笑,不一会儿在云莺的恭送下乘御辇回勤政殿。
送走皇帝的云莺牵着波斯犬进去,便格外大方让人取来鸡肉、牛肉,要喂自己的“阿黄”。
收到这只波斯犬,云莺的确很高兴。
不仅因为波斯犬本身十分名贵,更是为着往后难有人敢轻易招惹她。
如昨日那般德妃强行刁难她的情况再难出现。
至少在皇帝对她生厌、将波斯犬收回之前会是这样的。
她什么都不必做便可省去不知多少麻烦。
焉能不高兴?
何况皇帝金口玉言,往后若出现意外会亲自过问,她便更加省心了。
在后宫横着走也不过如此。
毕竟,她今后是真的可以放狗咬人。
以她所知,妃嫔里面胆小害怕猎犬的不在少数,相信她们也不会特地忍着害怕来她的面前招摇。
哦……
顾蓁蓁那样的除外。
云莺喂波斯犬吃了些鸡肉和牛肉,便把它交给皇帝派来清竹阁照顾这只波斯犬的宫人。之后她回到里间,细细梳洗过一番,便躺在美人榻上一面歇息一面让碧柳继续帮她染蔻丹,将被皇帝召去勤政殿之前没做完的这桩事情补上。
满后宫依然数云莺最悠闲。
众人仍在等着看德妃究竟会不会出事时,她忙着染蔻丹、看传奇故事、吃冰糖燕窝、逗波斯犬。
如是又过得数日,皇帝什么旨意也没有。
妃嫔们渐渐接受德妃不会被罚,而她们在德妃手里受过的罪也只能咽下。
这么一晃便到妃嫔们应该去朝晖殿给贤妃请安的日子。
贤妃不再称病不出,众人自也不敢随意缺席,六宫妃嫔们久违重新坐在一处品茶闲聊。
顾蓁蓁和云莺差不多的时辰到朝晖殿外。
看见云莺手里的狗绳,顺着狗绳看见被牵着的波斯犬,她立即远远避开。
余光瞥见顾蓁蓁身影的云莺见她离自己恨不得五丈远便晓得她害怕。
无心逗她,自然没有理会。
然而顾蓁蓁发现云莺朝自己看过来一眼,顿时心里便不痛快了。
也不怪她不痛快。
两相对比之下,同样被德妃刁难,她在一个月内不知遭受多少的罪,什么来自皇帝陛下的安慰补偿也没有。反观云莺,只被德妃刁难一次,偏被皇帝陛下撞见。这也罢,各式各样的赏赐被送去清竹阁,甚至还赏赐她一只波斯犬!
这些天云莺有多得意,顾蓁蓁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云莺每日晨早与傍晚都要牵着波斯犬在后宫四处闲逛。
看起来在云莺面前也算驯顺听话的波斯犬,常常对别的妃嫔龇牙咧嘴,这般模样谁敢靠近?
旁人不敢靠近,云莺越发得意。
有一次,她甚而撞见云莺带着这只波斯犬在御花园的荷花池旁钓鱼!
简直不像话!
顾蓁蓁想起这些,心中愤慨,又看一看是在朝晖殿地界,便鼓起勇气挪过去重新靠近云莺。
“云婕妤怎么连请安也要捎上这只波斯犬?”面上勉强堆起点笑容,顾蓁蓁皮笑肉不笑,“姐姐妹妹们胆子不大,若不小心吓着了不知云婕妤可会负责?”
云莺觑向顾蓁蓁,不与她废话,单纯将手中狗绳举高些给她看。
在顾蓁蓁不明所以时,云莺轻笑一声,作势松开狗绳,而波斯犬也朝顾蓁蓁的方向奔过去几步。
单单这么几步足以叫顾蓁蓁吓个花容失色、魂飞魄散。她尖叫一声,再一次逃窜般即刻离云莺恨不得五丈远,一面吓得双眼紧闭不敢多看,一面不忘喊自己的大宫女救命:“翠梅!救我!快救我”
云莺扑哧一笑,早已握紧狗绳,将波斯犬拽回了身边。没有多管顾蓁蓁如何,她径自走到廊下,将波斯犬交给自己人照看,随即入得朝晖殿。
“娘子,没事了,那波斯犬没有过来。”
大宫女翠梅轻拍扑在自己身上的顾蓁蓁后背,谨慎补上一句,“云婕妤……也已经先一步进去殿内了。”
顾蓁蓁惊魂不定回头去看,果然不见云莺的踪影,气得直跺脚。
可恶!又被她戏弄了!
虽然在殿外被云莺戏弄过一番,心生恼怒,但顾蓁蓁心有余悸,入得殿内看也不多看云莺。上前向贤妃请过安后便老老实实入座,自顾自喝着茶,不与人搭话。
复过得一刻多钟,除去生病的谢宝林以外,妃嫔们几乎都到了。
只余自被皇帝撞见刁难云莺便再未在人前露面的德妃。
德妃却仍是来了。
殿外小太监尖细的一声“德妃娘娘到——”令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迈步入内的德妃身上。
不久之前在六宫之中人人畏惧的德妃娘娘,今日再露面远比当初贤妃遭遇皇帝训斥更憔悴。脸上厚厚的脂粉遮不住她眼下青黑,更藏不起无神的一双眼,身上强撑的一点气势也给人虚张声势之感。
明明仍如过去那般锦衣华服、珠翠罗绮,却再不似从前的盛气。
而这也才短短的时日。
“臣妾给贤妃姐姐请安。”
德妃走上前,与贤妃福身行礼,一句话拉回所有人的思绪。
贤妃平和说:“德妃妹妹免礼。”
便如什么也不曾发生过,让人赐座奉茶,德妃也只安静在下首处坐下来。
坐在上首处的贤妃视线扫过底下众人,在云莺身上略一停留便移开,随即温声道:“今日……”
话才起头,殿外已又响起小太监尖细的声音。
“陛下驾到——”
贤妃反应过一瞬,立时领着殿内的妃嫔们起身迎出去。
“臣妾(嫔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
赵崇迈步进来,视线扫过众人,看见其中的云莺,收回视线淡淡道:“都免礼吧。”并未伸手去扶贤妃。
贤妃眼看着明黄色衣摆从她身边掠过,心中微微刺痛。
但只规矩领一众妃嫔谢过恩典,自顾自起身,在皇帝赐座后在下首处宫人新添的椅子上坐下来。
皇帝来得很突然。
放在往常皇帝是定不会在这个时辰出现在后宫的,因而有人迅速明白过来,皇帝应是专程选在这个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