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没有没有找到她失踪的丈夫。
一直到三日后,郑娘才终于见到了她的丈夫。
只是已裹上了草席,是被几个好心人送过来的。
“怎么会……”
尽管这么多日不见人,郑娘心中早有不祥的预感,可是当真正看到失去温度的尸体时,心中还是忍不住惊骇。
随即无止境的悲伤和无力泛起。
“他是冻死了么?”
她看着草席下露出的发紫的皮肤,之前那么多次上山都没事,那天还难得没有下雪,郑娘想不明白。
“山上好久没去人了。”好心人和她说,“不过……”
好心人环顾四周,在郑娘耳边悄悄说道:“听闻前几日秦府的公子在山上围猎,我见是胸口中箭,大抵是被秦公子的箭误伤了,又没有及时送去医治……”
再后面的,郑娘已经听不清了。
“自那日之后,郑娘就去秦府想寻个说法。”说到这谢必安的表情更冷了,“可秦府的人却全然不顾。”
他们怎会顾忌一个平民的性命?
对秦府的人来说,这一条人命与那日捕猎而来的野兔野鹿没有什么区别。
多看一眼已是施舍,更别说去救治和给予赔偿了。
“衙门的人呢?报官无用?”范无咎说完后看向边上沉着脸的谢必安,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捂住自己的嘴,姿态做作。
“啊,一时失言,谢郎君莫要见怪。”
谢必安难得没有对范无咎刻意为之的话语冷下脸,只是向来锋利的眼疲惫般的垂下。
秦家在上京独大,权势如参天的大树枝叶繁茂,树根遍布纠结,要伤秦府根基,谈何容易。
郑娘在衙门口敲了一天一夜的鸣冤鼓,几乎将鼓击破了都没有一人前来听她诉说诉状——衙门中的人早就听到了有关风声,都不想接这个棘手案子,一个个装作患了耳疾对郑娘的鼓声和哭诉恍若未闻。
不过一个平民的命罢了,谁想因此招惹到秦家呢?为了一桩根本办不了的案子被剥了职位,简直只有蠢人才会做的事。
于是那日连同衙门的大门都是沉重地紧闭,长时间拿着富有份量的鼓棒让郑娘觉得双手酸痛,跟在她身边的小可已经因为饥饿哭了出来。
小可年纪尚幼,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父亲。
坠在衙门屋檐下的两个灯笼高悬着,“公正”与“严明”四个黑色大字在空中飘荡,几乎要撞击到了郑娘的心中。
街上的行人时不时看向无助的郑娘,但是同住一个上京,大家也都知道了这件事。
纵使心中同情,但谁都不想和这事沾染上关系,毕竟在上京与谁作对都不可以与秦家作对。
这秦家不仅财富满贯,甚至和皇都也有些关系,在这上京就没有害怕的东西。
郑娘一人在这敲了半天的鸣冤鼓,鼓声带着她的怨情响彻空气,可是上天似乎将她与周围都分隔成了两个天地。
没有人在意她的冤情,连挂着“公正严明”的衙门也是。
大家好像都看不到她,郑娘鼓面的反震震的她手掌发麻,可是就算是钢铁做的人,在此时也会累了。
她也只是刚失去丈夫不久的柔弱妇女。
但不知道她哪来的一股劲,拿出要将鼓面都敲破的架势不停敲着。
也有看不下去的路人过来劝郑娘,“你也知道和秦家有关系,要不求求情,让他们给你一笔银两也算是不错了。若是这样再刚硬下去,万一秦家那些人恼了,将你一并处理了如何?到时候留你的孩子一个人吗?”
路人指了指刚哭完的小可,小可已经哭累了,正扶在衙门的台阶上睡着,被冻的红通通的脸蛋上还有着没有完全擦拭干净的泪痕。
可是除了报官,她就只能忍气吞声,任由自己的丈夫白白丧命吗?
精疲力尽的郑娘此刻真的茫然了。
饶是满是茧子的手握着鼓棒敲了这么久也发红发痛,火辣辣的像是涂了一层辣椒。
郑娘没有再停顿在茫然无措的思考中,她看了还在熟睡中对任何事都毫无所觉的女儿一眼,继续用酸痛发胀的手拿起鼓棒,一下又一下锤着。
沉重的敲击声就像打在郑娘的心上,带着钝痛和无止境的酸涩与苦。
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一日都未进食饮水的影响反噬上来,从逐渐发麻的指尖一直到发晕的脑袋,敲击的节拍慢慢变缓了。
郑娘知道自己要撑不住了。
“咯吱——”
一直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从未有过的光亮从里头射出。
她等的太久,以至于听到大门缓缓打开的声音还以为是她出现了幻觉。
可那束光却真真切切地撒在了她身上。
来人身姿挺拔,束起的长发气势昂扬,一身打扮干练利索,是衙门当职的护卫服饰。
他逆着光站着,在郑娘眼中就如同下凡的神祇。
而神明弯下腰,将她扶起。
“有何冤情?”
作者有话要说:
画重点“烤鸭”,后面会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