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想对外人说,谁也不想说。他不想被人看透心思,不想被人安慰,更不想哭,便只能硬挺挺地沉郁着。
而这份沉郁,在今日算是达到了峰顶。
这一向,从不事奢靡的外祖似是转了性子,早十几日就开始筹备今夜宴饮。
凌府大,人口又少,闲置已久的鹿园也被下人们收拾出来,以做筵席之用。
乌乌糟糟十余日,今日总算万事齐备,大开府门迎宾。全府上下就像是过灯节一般——不,灯节哪里有这份热闹——从申末起就熙攘若市。全府零使的小厮丫鬟婆子加起来也不过四五十个,都被调去侍奉宴饮。
一向沉寂的鹿园今日披挂重生,而这正儿八经的主院却像是弃园一般,冷冷清清。
远处丝竹袅袅,纸醉金迷,仿佛一派繁荣,勾画享用不尽的欢愉。
但他的心里却是冷的。他知道,这场外表盛大的欢腾,是在庆贺旷日持久的别离。
外祖要走了,要到极北的地方去,剿除匪患,坐镇边境,以保江国国土安宁,百姓和乐。
而他自己却不许携家眷亲属,以花甲之龄孤身上路,不知此生还否有再见之期。
没有人告诉他这件事,全府上下都知晓,只默契地瞒着他一人。但他还是知道了,知道了却也不问,只一个人默默的闷着。
已是八月底,白日里虽还暖和,夜风却已有些凉。他久坐窗前,又不活动,一任冷风往热身子上扑,时辰久了,就有些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