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萧垂着眼睫,似乎踟蹰了一会儿,才简短道:“我……不喜欢吵闹。”
梁嬷嬷见他神情,已猜中七七八八,心疼之余也不戳破,只道:“也是,少爷一向就是个喜静的性子。少年时多读些书也好,嬷嬷没读过书,不知道书里的精妙,但看读过书的人,气度就是与别个不同的。少爷肯用功,老爷也欢喜。听小厮说,少爷在外面常常得人夸奖,很给老爷争面呢!”
凌萧闻言微微抿了抿嘴,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在唇边荡漾开来,看着梁嬷嬷的眼神里就有了些欣喜,不苟言笑的小脸上也浮现出几分自豪。
但这些情绪很快就又被他压了下去,一张白净的脸上又是一副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不喜不怒的模样。
梁嬷嬷看着好笑,却更觉得心疼,只拍拍他的手,道:“行了,都快戌时了,再不用饭身子该受不住了。少爷等着,我去吩咐人摆饭!”说完,她就又风风火火出了门去。
和人说了会儿热乎话,凌萧心底里也暖了些。一转头,瞧见一旁案上全未翻动的书页,想起今日课业尚未做完,他便又跪坐过去。
案旁置着一叠裁好的宣纸,他取出一张,用镇尺压了,又就着今晨的残墨研了些新墨,便顺着上次的地方继续抄写下去。
这篇《永安赋》他四岁时就倒背如流了,如今过了三年,却还是喜欢拿来抄写。抄写是为把文义参透,也为练字。
这个年纪,别家孩童或许还在吃力地写大字,他的一手簪花小楷却已得过林首辅的亲口褒奖。
可他还是觉得不够,十分不够。幼时他曾读书圣训子,要其苦练书法,将院中十八口大缸里的水染黑,方能有所小成。与之相比,他觉得自己还是差得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