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闻言却笑了一声,道:“这便是传言中江国人的第二个特性了,谦虚谨慎,所以人常说江国人虚伪。难道公子也要这样吗?”
她说到这儿忽然停了一下,不等沈青阮回答,她深吸了口气,接着声音里便掺杂了一丝颤抖:“在姽婳心里,公子与其他所有人都不同。我……我从未见过公子这样的人。晚宴上与公子合奏的曲子,如今已成了姽婳的心魔,日夜在耳边回响。不知公子……可否明白我的心意?”
她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虽看不见人,但凌萧几乎能想象到她说话时眼中粼粼的水光。不想索伦女子竟如此开放直白,他心中也颇为意外。
这时,他却忽然听到沈青阮用索伦语说了一句:“予彼之恩,愿为彼朋。”
他心下一愣,第一反应是他怎么会说索伦语,接着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不禁微微一叹。
姽婳显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静了好一会儿,直到凌萧以为她要掩面而逃了,却忽又听她轻声叹道:“原是姽婳想差了。”
颤抖的声音里有落寞,但更多的是释怀。她此时也说回了索伦语,说起母语的她变得自信而流畅,字里行间都充满了感情,不再像说江国话时那样畏畏缩缩,犹豫踟蹰。
“我所挚爱的,信任的,我的国人……”姽婳道,“以我为刀兵,肆意利用,丝毫不顾及我的生死。而我曾经厌弃、鄙夷的敌国之人,却以德报怨,不计前嫌,救我性命。姽婳如今,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顿了一会儿,沈青阮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其实何为索伦人,何为江国人?青阮只将姑娘当作一个人,一个朋友看待。姑娘如夏花般热烈绚烂,又怎能轻易葬身在阴诡的权谋漩涡之中?岂非太不值得?”
长久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凌萧才听到那女子一声悠长而颤抖的叹息。接着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太小,凌萧只隐约听到「心愿」二字。
他不由向外一看,就见姽婳轻轻从左耳上摘下了面纱。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那女子的右侧面,而她的右手拉着面纱,挡在右脸外侧,他并看不到她的面容。
可沈青阮却在看到她的脸后明显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