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八万也希望公子你能安守本心,擅自珍重。如有可能,就远离朝堂吧。那里的旋涡太深了,就算再洁身自好的莲花,也终究会被腐蚀浸染的。”
“公子不如……就像这飞鸟一般。穿林过野,闲时在花枝上打打盹,饿了就去河里抓几条鱼。春来赏花,夏来赏雨,秋来赏菊,冬来赏雪……这,也是我曾经向往的日子啊……”
他说了许多,声音平缓而宿命。
凌萧本不想听他啰嗦,可不知不觉就被他的情绪感染了。他静静地望着他,直到听他说出最后一句,心中忽然没来由地一酸。
“呵……”八万忽而笑了。还是初见时那副天真的,憨憨傻傻的样子,嘴一咧,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可下一瞬,他忽然决绝地咬了下去。带着那副天真烂漫的笑,就像是在品尝糖果的孩童。
凌萧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忙掰开他的嘴。
可是已经晚了。
大量紫红的鲜血从他的口中溢出,一条舌头已经被他咬得稀烂。
极度的震撼将他震在原地,他轻轻颤栗着,双手还握在八万的口边,任由污血将双手染得鲜红也一动未动。
直到八万浑身一个痉挛,软绵绵地歪倒下去,他才猛地惊醒。一把将他抄在手中,他在墙头一点,如利箭般向着弛虞氏的府邸奔去。
疾风过耳,鸟鸣渐盛。天边露出了一丝白线,启明星挂在墨蓝的天幕下。长夜向晚,黎明将至。
可他手中的躯体却慢慢冷却了下来,沁凉的晨风仿佛带走了他仅剩的温度,连带那一丝因为剧痛而不受控制的颤抖也渐渐平息了下去。
粗糙的麻衣摩擦着他的掌心,矮小的身躯瘦骨如柴,被他抓在手里也乖乖地一动不动,好像某种受了伤的小动物,不知疼痛,不知冷暖,总是逆来顺受,任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