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起来,我在这里也够倒霉的。”他自嘲似的笑了笑,“先是找不着沈兄急地上蹿下跳,后来好容易找着了,又被人不分青红皂白当街甩了个大耳刮子。”
“再后来就落到了世子手里……”他戏谑地看了凌萧一眼,“断了手腕,掉了蛇洞,撞了床柱,险些将小命都丢了。最后……还遇到了杜鹃……”
他叹了一声,声音中多了一丝波动:“人这一辈子能遇到的所有倒霉事,大概都让我在这几日遇了个遍。可怎么到头来要离开了,我心里反而舍不得了呢?”
他喃喃自语着,好像也没期待回应,自顾自说完就撑起手肘托着脸颊,望着漫漫江水陷入了沉思。
原本有些凉薄的纤细眉眼,在阴雨晦暗的天光下却仿佛多了几分人情暖意。
一时无话,茶香弥漫了狭小的船舱,二人各自沉浸在心事之中。
直到莲舟渡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外,钟祈之才大梦初醒一般抬起头来。
回头见凌萧面前的茶水已经凉了,他端起来把残水倾倒了,又给他斟了一杯新的。
“细算起来,距离在下上次回乡也有数载了,也不知家中亲故如何。”他也在自己的茶杯里添了些新水,“还有院子里我亲手栽种的那棵梧桐,昔日纤弱小苗,如今想来,应该也已亭亭如盖。这次若有机会,定要回去看一看。”
凌萧看了他一眼,端起茶盏轻轻抿了口。温热的茶水驱散了心头的离思,他望着窗外淅沥的细雨,忽然想起上次他坐船出行,还是从鹰城南下回京的时候,如今想想也有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