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黯然:“唉!眼下哪还舍得责怪他。”看看外头,“既已到了宵禁的时辰,辰儿怕是要被拦在城外。”人要是在跟前,还能一道拿拿主意,也问问当时到底是怎样的究竟。老太太说明日亲去李府赔罪,实不大妥当,李家若是消了气,他们侯府丢人,若是仍旧要打官司,更加丢人。
沐三不知嫂嫂的各种思量,灵光一闪,道:“倒有个法子。”
老太太一惊,嗔怪:“那还不快快说来,还要藏着掩着不成?”
沐三便道:“依儿子之言,就别遮着瞒着,告诉公主如何?让公主从中说情。”沐三一想到泰国夫人就打怵,那老太太年老精瘦,不见福态,只见刻薄,自家老娘碰上她,一个来回都扛不了。再说,他娘亲一把年纪,一辈子没吃过什么苦头,临老临老,却要为着孙儿赔着小心伏低作小?他们这些做儿孙的羞也要羞死。至于他大嫂,论辈份,同是晚辈,怕也是讨不了好。
只有公主,身份贵重,又是侄儿的结发妻,由她出面名正言顺,沐三就不信泰国夫人连皇家的脸面也不给,揪着侄儿不依不饶。
“不可。”老太太侯夫人异口同声否决,婆媳二人互换一个眼神,彼此有些心照不宣。
沐三被吓得一个哆嗦,不解道:“看公主往日行事,不是不讲理之人,侄儿打李家小公子,实是侠义心肠,纵是有些冲动,行的却是正道,公主知晓后,哪里会怪责?”
侯夫人低头不语。
老太太却道:“你男儿家哪里知晓里面的龌龊肮脏,你侄儿打抱不平,为的是一个卖身女,哪里知晓里头有没有攀附之事,若有攀附之事,焉知她会不会攀咬,若无便罢,若有,你是说也说不清,道也道不明,她一个在街集卖身葬父的,可怜辜恓,你声高喝责,倒像官欺民、富欺贫;体恤于她,赔得又是自家体面名声。自打公主下嫁咱家,说话做事不拿大不捏势、温和有礼,公主这般,咱家更当珍而重之,寻常烦忧事,如何好去打扰公主?不如事了之后,好好与公主分说。”
沐三差点被他亲娘绕晕,他理了理,没理清这里面的绕绕弯弯,索性懒怠多想,实诚人有个好处,听什么信什么,反正他娘亲与大嫂是定了主意要瞒着公主,他自不会唱反调:“眼下天晚,又出不去,只得等天明再计较。”又道,“明日侄儿归家,问问侄儿的主意。”沐三对自己的侄儿很是信任,才华不少,急智不缺,不然也中不了状元、娶不了公主。自己娘亲和大嫂,都是妇道人家,再发号施令也是在府中的一亩三分地,能有多少见识?这事还是得听他哥和侄子的。
侯夫人无奈,只得点头应允,勉强一笑:“累三叔在外辛劳了。”
沐三面上一红,道:“只没帮上半分的忙。”
可不就是瞎忙活,白白跑细了腿,身心俱疲的侯夫人还不能不领这份情,家中遇事,侯夫人这才觉出夫君沐侯爷的好来。
跑得一臭汗的沐三揣着小内疚自去歇息了,剩婆媳二人在花厅对坐,说了几句挂心话,老太太道:“ 让管事听着更响,外头好走动了,就赶去城门那候着。”
“是,儿媳记下母亲的吩咐。”侯夫人点头。
老太太过一会,忽天外飞仙飞来一句:“不知那卖身女生得什么眉眼。”
侯夫人素手一缩,染了丹蔻的指甲因着错劲,断了开,疼得她轻“嘶”一声,又立马敛容,不动声色地拿另一只手盖住,轻描淡写道:“引得国公府小郎君慷慨解囊,想来生得不差。”
老太太往后靠了靠:“辰儿可不能犯糊涂。”
“母亲放心,断不会如此。”侯夫人轻声道。
“这便好。这便好啊!”老太太微叹。
他们婆媳千思万绪,回了自己院中沐二却是怒气不消,脚一拐去了心爱的小妾那,沐二夫人也不在意,她是应付不来丈夫的怒火,巴不得他去妾室那里消消气,还贤良体贴地送去几样酒菜,好叫夫郎烂醉温柔乡。
可惜,沐二没醉,他家花野花处处香,红粉白紫朵朵夸,顾了这一丛,冷落了那一拢,等来他的小妾可不得打叠百万种柔肠奉承讨好他?
沐二说狗丑,小妾跟着骂猫怂;沐二骂灯下影最黑,小妾说影黑好藏鬼;沐二说他老娘就是偏心的鬼,小妾道手背肉比手心薄,胳膊肘也分里和外。
沐二将心比心,设身处地骂侄儿沐安辰:狗屁路见不平,分明因色起意,要是那卖身女貌若无盐,他不信他的好侄儿会与李家小郎君大打出手。
骂罢沐安辰,沐二又骂亲娘和长嫂:自作聪明、自欺欺人,只你二人会算计,还想瞒公主,说不定公主早知道了……
侯夫人黯然:“唉!眼下哪还舍得责怪他。”看看外头,“既已到了宵禁的时辰,辰儿怕是要被拦在城外。”人要是在跟前,还能一道拿拿主意,也问问当时到底是怎样的究竟。老太太说明日亲去李府赔罪,实不大妥当,李家若是消了气,他们侯府丢人,若是仍旧要打官司,更加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