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莲垂目,握着膝头上的六尺剑。
“给?为什么是给?”他说,“这是我的战利品,你知道什么叫战利品吗?就是杀了这个人,抢到的东西。”
七星说:“他如果不想给你,你抢不到的。”
听到这句话,霍莲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女孩儿神情平静,就像带着一张面具又像隔着一层水,看不到她的任何情绪和情感波动。
“你对他倒是很了解啊?”他说,“不是说既不是父亲,也不姓洛吗?”
这个问题更好回答了,七星说:“因为他是墨者,墨者都这样,要是不想给你,自然有办法带着自己的兵器一同去死。”
她说的话合情合理,没有任何问题,但.....
她是不是忘记了,现在她坐在这里,就是最大的问题。
霍莲看着她。
一个墨徒在面对追捕的时候,竟然敢把他这里当做庇护之所。
面对杀父仇人,还能平静相对而坐,如果不是他开口说话,她还能闭目养神睡过去。
“你为什么不怕我?”他问,“为什么不恨我?你一个墨徒,竟然会向我求助,心安理得地躲在我的车上?七星小姐,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奇怪?”
七星嗯了声,这次嗯的声音略有些长,似乎在思索找合适的理由.....
“你认识我。”霍莲已经直接说了,看着她,眼神陡然森寒,“而且你知道.....”
他没有说知道什么,声音变得犀利。
“你为什么知道?”
“你根本不在那里。”
如果朱川此时在这里,听到这话一定会脑子更乱哄哄,他怎么完全听不懂都督说话了。
但这个今天第一次见到都督的女孩儿,却听得懂。
“我。”她没有多问一句你这话什么意思,只略停顿一下,说,“我其实当时也在。”
霍莲断然否定:“不可能。”
他摇头,看着她。
“你不可能在哪里,你在那里,不可能活下来。”
的确,大家都死了。
七星默然一刻。
“你知道我没有父亲,但我还有母亲。”她说,“我母亲护住了我。”
霍莲还要说什么,七星抬起头。
“你不用知道我为什么会活下来,我们墨门延续至今,总有不为人知的秘技。”她说,“你只需要知道,我知道就可以了。”
他们两个人的神情都平静,声音也很平静。
他们各自靠着车厢,视线相对。
一个森森如幽潭,一个平平如湖镜。
那些知道的事都依旧被压在最深处,谁也不显露半分。
“这剑,你是已经拿走了,它不一样了。”霍莲问,垂目看手中的六尺剑。
“我没拿,它没有不一样,它只是....离开主人太久了。”七星说。
离开主人太久了?剑又不是活物,这解释真是.....
霍莲没说话,看着手中的剑,手握之处那个凹槽,曾经有一个小小的玩具镶嵌在其上。
一把剑也有玩具。
他的主人把它当活物看待。
“不过,那时候,我....的确看了它一眼。”
女孩儿的声音再次响起。
霍莲看向她。
看了一眼?
那时候,是指在那个破庙,他经过把剑掉落在那里。
“能看到那一眼,是意外。”七星接着说,说到这里,她端正身形,俯身一礼,“多谢你遵守诺言,带着它出来走走,否则永远不会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