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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的光线被“吱呀”一声隔断,连城玉如释重负无般长长舒出一口气,近乎可以被称为是跌坐在龙椅上。上面还沾染了她异母兄弟的鲜血,但她已经不以为意,只闭着眼向后靠去。

她一脸疲态,眉眼却十分放松。宋酌青站在陛下遥遥地望着她,距离很近又很远。他垂手站在下方,只能是安安静静等待连城玉先出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连城玉的声音终于从上面传来,只是很轻,很柔,仿佛梦中呓语:

“好脏……”

她咕哝着,微微噘起唇有些嫌弃地去踢脚边横陈着的尸体,嘴里仍不停念叨着:

“四皇兄啊,你的血脏透了,比我皇长兄的血脏多了……想要我的血也为你铺路么?太可惜了,功亏一篑了……小时候太傅就常说你不思节欲的。贪心不足……就连秋猎时你也要争啊,偷拿二皇兄的猎物占为己有……你要杀我,我也要杀你啊,你一定是活不了的……”

她声音似乎渐渐哽咽,嘴角却依然上扬着,只是絮絮叨叨说着的尽是些不知所谓的东西了。宽大的龙椅衬得她愈发娇小又孤单。她似乎自己也发觉了这一点,只慢慢地,渐渐地将自己的身子蜷成一团,哑着嗓子含混不清地叫“父皇”“母妃”“皇兄”云云。

宋酌青不敢出声,也不敢上前,只忍不住悄悄落下泪来。

连城玉机关算尽,连城玉游刃有余,连城玉制衡有术,连城玉胸有成竹。所有人都想弄清楚她意味不明的笑容背后究竟是怎样的深沉心机,却无人能发觉在这一片虚假作伪之下她被紧紧包裹着的柔软脆弱。

不过她大抵也不想让其他人发觉也就是了。

唯有同病相怜,才愈发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