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迟带着任熙回钦州城是已值十月,北边冷得快,到了十月天黑得快,一到天黑,任熙就忍不住捂嘴打哈欠,苏迟见她困极,哄着人上了床榻让她入睡,女人调整了一个合适的姿势,窝在了男人怀中,可即使自己太累,她也忘不了提醒苏迟,明日下雪时要叫她,她要起来玩雪。
只因苏迟说过,钦州马上就要下大雪了。
她每日问他三回什么时候会下,男人只说等两日。
苏迟的怀抱是最温暖的炉子,才吩咐完,女人就睡了过去,男人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轻轻应了声好。
第二日,任熙还窝在床里,她喜欢极了北地的冬日,每日吃完,窝在暖和的被里睡得天昏地暗。
这段日子好睡极了,哈欠打也打不完,眼皮子总是耷拉着,总是想躺着就不动,她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冬困,蛇要冬眠,她也要冬眠。
还闭着眼睛时,便能感觉到一边脸颊凉凉的,她轻轻嘟囔一声,没想到那凉意更重了,甚至能感觉有一股凉水顺着脸颊流到了肩窝里,她睁开眼睛,便见一团白白的雪球布满了视野,她眼神也越来越清明了,只伸出手,用指尖小心摸了摸那雪球,一碰,果然是凉的。
女人的嘴角越来越弯,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她跪在床上,两只手合拢,小心翼翼地接过苏迟递来的雪球,男人怕她手受凉,还在上面垫了块手绢。
像捧着一只小兔子一样,她又轻轻摸了摸那雪球,抬头惊喜道:“外面下雪了?真下雪了?”
一连问了两遍,男人把她手上的雪球拿了过来,将人抱在窗边,笑道:“打开窗子看看?”
任熙看了他一眼,慢慢把窗子打开,接着便是一声惊呼,竟直接从苏迟手上跳了下来。
她露出半个身子,欢喜看着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昨夜雪下得很大,地上已经积满了厚厚的一层来,屋顶、土地、树叶,全穿上了一层白衣,窗外的世界只露出了一个轮廓来,其他的全被白色涂满了。
任熙转身,赤脚跑到了屋外,她站在台阶处,下面就是白雪。
女人轻轻伸出脚来,想踩下去又不敢,她咬咬唇,终于尝试着一脚踩在地上,一瞬间的寒意包裹住了全身,可也奇怪,明明是冷极了,可偏偏在雪地中待上那么一会儿,冷到尽头了尚不能感受到这寒意。
苏迟拿着她的鞋子追了出来,却见任熙已经在空旷的雪地里玩起来了。
原本平坦无痕的雪地现在被人踩满了脚印,雪不算深,一脚下去能到脚腕,她像在棉花上跳着,一直跳到一棵枇杷树下,这树也不大,甚至偏小,任熙使劲摇动那树干,哗啦哗啦声后叶子枝丫上的雪落了一大半下来,打在了地上,打在了脸上,有的还顺着肩窝进了温暖的衣服里。
苏迟见不得了,只把人抱了起来:“不怕长冻疮吗,换了衣服再来玩!”
任熙一只手搂着男人的颈,一只手拉着枇杷树树干,不让他走,苏迟还想再说,不妨女人突然又摇起树干,又有细雪落了下来,连二人的头发都沾了不少的白雪。
她轻轻摸着男人头上的细雪,突然轻轻说了一句白头到老。
苏迟一怔,与她相视,眼瞳里都是对方的倒影。
“好!白头到老。”
他把人抱回了屋里,屋子里烧着炭,进了里面才感觉到身上真是冷,任熙搓着手,想要去炭火旁边烤烤身子,男人拍拍她的手,把那炭盆移开了。
苏迟拖了把小椅子坐在上面,把任熙脚上的雪水擦干净后套上了袜子,才捂到了被窝里,突然冷突然热最容易长冻疮了。
任熙激动说道:“我真没有想到雪竟然可以下得这么大,等会儿我要去堆雪人,堆一大个的那种。”
“也不知檐下有没有冰棱,要是有了,你扯下一个来,我得尝尝是什么味道。
苏迟好好好地应着,等人差不多暖和了,才让她起来穿好衣服鞋子,冬天天冷,穿的衣服也多,苏迟又怕人冷了,生生多加了几件里衣,趁着换衣服时,他捏了捏任熙腰上的肉,打趣道:“小猪,可以杀了吃肉了。”
任熙听了,双颊布满红霞,明明以前腰肢细得两只手就能握住,现在随便一捏就是一层肉,她承认自己这段时间只吃了睡睡了吃,怨不得长成这样。
女人在外面玩了好长时间的雪,寂静的院子被她搅得翻天,四处皆是零零散散的白雪——全是她捏着雪团到处扔出来的。
可这也只是一时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说不准再过几年,皇上就改主意,指刀北地了,要是再立一个继承人,那就要为这个继承人清理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