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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他们确实不需要太多动词。好多事变成了一件事,词汇量缩减了这么多,这门语言给人的感觉好像很简单。”

“不简单。艾什加拉语中的词汇虽然数量少,但有非常丰富的屈折变化。他们对世界的语言感知虽然与我们不同,但并不比我们浅薄。”

谢亦桐想了想。“严天世是艾什加拉人,那么,他也会这门语言。”

“他会。但他身边的人都不会。”

“听上去居然有点孤独。”

语言是思维结构,也是一个人触碰世界的方式。而母语,则是一个人在生命最单纯的时候对世界产生的最初印象,有如坐落在思维中的故乡。据说人无论境遇如何,无论学了多少门外语,凡是到了情绪最激动的时候,本能冒出来的永远是母语。

严天世的母语在本土上都几近消亡,外面就更没有人会了。他离开故乡的几十年里,这么广阔的亚洲,纵横四方,遇人无数,除非自言自语,说不定从来没遇上过能说几句母语艾什加拉语的机会。即使说了,也没有一个人会懂。

真是里里外外都是行走异乡。

谢亦桐说,“怪不得他容易信任你。”

傅默呈笑了笑。“你猜到了?”

谢亦桐说,“首先,你用艾什加拉语跟他说话,他即使面上不显,心里也一定多少有点高兴。”

傅默呈说,“确实是这样的。虽然那门语言我并不精通,时常犯错,但每次通话他都会耐心听我说完,然后开口纠正我——相似的错误如果是犯在其他事情上,后果早就不堪设想。”

谢亦桐接着又说,“其次,除语言的事之外,你虽然姓傅,但有北门世家的血脉。严天世对北门世家有很奇怪的执念,也许也会因此特殊对待你。”

出乎她意料,傅默呈摇了头。

“这个就不是了,”他说,“其实,由于这一点,他起初非常厌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