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猩红的月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过涂山城上空,它的周围没有云,只有亘古不变的幕色,似是一片暗海,而那一抹稍纵即逝的红光就是这片漆暗幕布上烫出的窟窿。
子衿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他回想起与知白先生的交锋,他心里清楚,若非用剑,他根本不是知白先生的对手。而对于白日里的惨败,他却一点儿也不意外,从见到知白先生第一眼起,他就对这荒唐的一切有了眉目。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这满城之人都如知白先生以及那店小二这般深藏不露!
只是这种感觉还未彻底成型,便听到身后有人在唤他的名字,他没有多想便回转身去。
来人正是高有狐。
“有狐大哥,你去哪里了呀?”没等高有狐再开口,子衿便主动迎了上去。
“哦,我……”红月之下,高有狐的眸子里生出一抹诧异,一如那片猩红的领域,够不上多余的光,他似是犹豫了一下,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等到那抹诧异之色淡出视觉,他才勉强一笑,道:“也没去哪儿,就是闲着没事儿到处瞎逛游了一番!”
子衿哦了一声,而他的目光早已专注地盯着那轮红月,红月好像也在专注地盯着他,他漆黑的眼眸被映得发红,像是一汪倒悬月色的潭水。
“有狐大哥,你说这涂山城的月色为何这般诡异?”子衿问道。
高有狐自是知道子衿口中的诡异指的是什么,他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因此他没有片刻的迟疑,“不只是这月色诡异……子衿兄弟,你发现没有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好像有问题!”
子衿轻轻一点头,沉声道:“这更像是一座死城!”
对于这样看似危言耸听的话,高有狐并没有表态,而是没来由地说了一句:“看来我们得抓紧时间办完事儿离开这里,免得夜长梦多。”
“可镇压异兽的具体位置还是没有半点眉目。”子衿沉默了一下,道:“那知白先生就是不肯透露半点消息,此事非同小可,贸然行动恐怕会打草惊蛇。”
话虽如此,但子衿真正担忧的却是知白先生心系天下苍生的那一番言论。
“一旦封印解除,这满城乃至天下的人都会陪葬”这句话就像是盲刺一样在他的心底乱绞,好像他的心思只要稍微动一下,他的肝脏肠肚就会被彻底搅碎。
“我看那知白先生就是个故弄玄虚的江湖骗子,他哪里会知道这异兽的镇压位置。”高有狐一脸鄙夷道:“与其这样无头苍蝇乱撞,倒不如冒险一试,况且此地不宜久留……”
高有狐还想说什么,却忽然发现子衿的神色已经僵住。
他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于是便不再作声,等到他正眼去看时,他惊讶地发现子衿的肩上居然停着一只娇小的蚱蜢。
那蚱蜢虽小,却活生生地像一个人,或者说它具备人的神态。
“寻觅!”
子衿激动出声,原本丧气的脸色一下铺就开来。
“家君,娘亲死了!”寻觅哭诉道。
这句话勾起了子衿的伤悲,原本已经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刺痛涨潮般涌出脑海。
他一把抓起寻觅捧在手心,却没有半点久别重逢时的别来无恙。他基本上已经忘记了寻觅的存在,只是依稀记得雅鱼曾说过,寻觅顶替自己去了。
一旁的高有狐虽看得云里雾里,但他却没有半分惊讶之色。
好像他原本就已经预知到了眼前的这一切。
还没等子衿开口,寻觅便接着焦急道:“家君你快逃,这满城的人都是为了飞花令而来截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