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牙城,潘美骑马朝前引路,朱秀和徐铉乘车跟在后,一路七拐八拐,在一座小宅子前停下。
宅门狭开一条缝,一名提灯笼的仆人探出头瞧瞧。
潘美下马,抱拳道:“有劳禀报陶参谋,就说褚美造访。”
那仆人正是陶文举身边的随从邱守财,早就得到陶文举的指示,专程在此等候。
邱守财知道潘美的真实身份,却不知朱秀,瞟了瞟几人,故意用鼻孔哼了声:“原来是褚掌柜,稍待。”
说着,邱守财“嘭”地关闭宅门,将几人挡在门外。
徐铉暗暗惊讶,常言道宰相门房三品官,这陶文举身为彰义军行军参谋,兼任盐厂厂长,家中奴仆架子倒也大得很。
潘美压低声道:“徐先生不必见怪,这陶文举本就是小人得志,身边伺候的奴仆,自然也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徐铉苦笑了下,已经有预感,想求这位陶参谋办事只怕不会容易。
片刻后,宅门打开,邱守财打着灯笼邀请道:“我家老爷请诸位进屋说话。”
宅子不大,与普通民宅并无区别,堂屋亮着灯,依稀可见一位绯色袍服之人高坐正中。
徐铉低下头快步跟在潘美之后,心里不免感慨:“乱世之中,礼崩乐坏,连区区藩镇官吏也敢公然将五品朝服穿在身上。”
陶文举四平八稳地高坐太师椅,捧着一本春秋似模似样的翻阅着,眼角朝屋外瞟去。
见到朱秀像个跟班小厮尾随最后,陶文举下意识想起身迎接,朱秀隐蔽地打手势,示意他不要穿帮。
陶文举干咳一声,不自然地扭动身子,屁股仿佛被针扎了几下。
“老爷,他们来了。”邱守财把人带到,陶文举挥挥手让他下去泡茶。
潘美抱拳笑呵呵地道:“拜见陶参谋。”
陶文举放下书本,打着官腔道:“潘咳咳~~褚兄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要事?”
潘美忙介绍道:“这位褚珣是某的侄儿,上次泾州学堂之事,全靠陶参谋相助,某这次专程带他来感谢陶参谋。”
朱秀识趣地长揖及地,朗声道:“褚珣拜谢陶参谋!”
陶文举吓一跳,屁股下像是装了弹簧,差点要弹起,被朱秀以狠厉的眼神逼得他老老实实坐下。
陶文举如坐针毡,心中苦笑,少使君的大礼他如何受得起啊!
“褚少郎乃良才美玉,彰义军简拔人才,就需要像褚少郎这般优秀的年轻人作为后备人才储备,将来好为彰义军效力。”陶文举深吸几口气,努力扮演好一名彰义军内部实权人士的角色。
“晚生一定时刻谨记陶参谋教诲,在泾州学堂刻苦学习,将来为我彰义军大业贡献力量。”朱秀大声说着,又一丝不苟地长揖行礼。
潘美又道:“这位徐茂才徐先生,乃是近来声名鹊起的名人,想必陶参谋也听过他的名字。”
陶文举趾高气昂地斜眼瞟了瞟,笑容有几分阴诡:“原来你就是徐茂才。”
徐铉急忙揖礼道:“见过陶参谋。”
陶文举站起身,抖抖官袍下摆,迈着八字步走到堂中,绕着徐铉走了一圈,慢悠悠地道:
“徐茂才,近来在泾州生活小报头版发表署名文章最多之人。又通过层层遴选,得到温县令亲自授予农垦区镇长一职,即将启程赴任。
今日一见,当真是一表人才呀!”
徐铉连连躬身揖礼:“在下愧领镇长职务,只希望不辜负温县令一番重托。”
陶文举嘿嘿怪笑几声,伸手指了指椅子:“诸位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