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家以前有个侄儿,年纪比你大几岁,可惜被李业害死了如今,杂家在世上可没有亲人了”
张规想起了自己不幸的侄儿,唏嘘不已。
朱秀笑着拱手道:“张内侍年长我许多,若不嫌弃,往后私下里,晚辈就敬称您一声张叔。”
“这怎么使得!”张规嘴皮子颤动着,“朱军使是郭司徒的心腹部下,前途无量,杂家可受不起朱军使称一声叔”
朱秀笑道:“听闻张叔和郭司徒在太原时就是故交,算起来您也是长辈,当得起这声敬称。”
张规嘴唇嗫嚅,眼圈发红,连连点头:“好!好啊!~”
张规情绪有些激动,哽咽道:“自从高祖驾崩,太后幽居后宫,这宫里谁还会把杂家放在眼里?杂家的侄儿被李业手下恶奴活生生打死,杂家连句话都不敢说,也没个讨公道的地方今日承蒙朱军使不嫌弃,还愿意跟杂家亲近”
张规深深吸口气,擦擦眼角湿润:“往后,私下里杂家就叫你秀哥儿”
“诶~”朱秀咧嘴笑容满面。
他听过张规的生平,前半辈子的人生路径也称得上奇遇连连,先是遇上刘知远和李太后夫妇,被他们所救收留身边伺候。
随着刘知远开创国基鼎立天下,张规也鸡犬升天,成为备受帝后宠信的内侍省三品少监,掌管宫禁,人前人后地位尊崇,着实风光了一段时间。
可惜好景不长,刘知远病故,刘承右继位,李业等人相继掌权,张规也成了过气的红人。
难得的是他能不忘旧主恩情,甘心情愿留在李太后身边,陪伴她青灯黄卷度日,也从不与李业一党同流合污。
这样的品性,已经比大朝会上站着的绝大多数朝臣强。
这样的人,不应该因为他的太监身份而受到蔑视。
“时辰不早了,杂家还得赶回去服侍太后用药膳,秀哥儿快些出宫去吧~”
又说了会,张规依依不舍地道。
“张叔留步,我告辞了!”朱秀揖礼,折身顺着回廊继续往前走。
走出一截回头看,发现张规还站在原地,朱秀招招手作别。
直到朱秀的身影消失在宫墙阁楼之间,张规才轻轻叹息一声,转身朝坤宁殿走去,孤单的背影在凋梁画栋的宫室之间显得无比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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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位于宣德门右侧的枢密院衙署,验过令符后朱秀径直走到枢密使官房。
枢密使官房占地颇大,分为前后两处厅室。
朱秀赶到时,见魏仁浦独自坐在前厅喝茶。
“魏先生,大帅何在?”朱秀揖礼,在魏仁浦身边坐下。
魏仁浦为他斟满一杯茶,笑道:“正和范质在书房谈话,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朱秀喝口茶,惊讶道:“谈了这么久还没谈完?”
魏仁浦慢悠悠地道:“看来你举荐的范质颇合大帅心意,已经很少能有人跟大帅独自会谈这么久了。”
朱秀揶揄道:“大帅和范质相见恨晚,魏先生就不怕抢了自己在大帅心目中的地位?”
魏仁浦斜瞟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即便如此,某要记恨之人也是你朱秀,谁让你举荐范质,害得魏某失宠!”
朱秀撇撇嘴:“大帅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总不能独宠魏先生一人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雨露均分,你好我好大家好!”
“噗~”魏仁浦一口香茗喷出,沾得胡须黑袍满身都是。
“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魏仁浦指着他大为恼火。
“嘿嘿~狗嘴里本就吐不出象牙,要不魏先生吐一个让在下见识见识?”朱秀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