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是儿不孝,连累您老人家了!”
朱武声音嘶哑,抹着泪低声道。
吴友娣就躺在牢门墙边,听到儿子的声音,缓缓睁开眼,沙哑道:“娘老了,不中用,死了也没啥,还能早日去见你那短命的爹,和你弟弟,我可怜的秀哥儿你们两口子命苦,要陪着我老婆子砍头就是不知,亮娃子和大丫咋样了”
想到下落不明的一双儿女,杨巧莲捂住嘴强忍住哭泣声,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掉。
朱武咬咬牙,抹了把眼泪道:“娘放心,亮娃子既然带着大丫逃走,以他的机灵劲,一定能活下来!这该死的世道,总不至于叫人绝了后!”
“咳咳~”吴友娣缓缓阖眼,喃喃自吟,“是啊~是啊~希望他们活下来,看到天下太平的一日”
“朱武!吃饭啦~”
两名狱吏提着木桶走到牢房前。
“哟~吴婆子命真够硬的,还没死呐!”
两名狱吏往牢房里瞥了眼,嬉笑道。
“今儿是个好日子,吃完这一顿,你们就等着安心上路吧!”
狱吏嬉笑着,隔着木栅栏塞进一大碗白饭,一碗清水,白饭下面竟然还有一块用白水煮过的肥肉,两片萎黄菜叶。
朱武捧起碗快大口扒拉着,腮帮子撑得胀鼓鼓,冷冷瞥了眼两名狱吏,压下眼皮,以免凶狠的目光为自己招来狠毒报复。
杨巧莲颤抖着手捧起碗快,忍不住哭出声来。
吴友娣勐地睁开眼,低喝道:“哭个甚!就算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吃饭!”
杨巧莲呜咽着用力点点头,扶起婆婆靠着墙壁,往吴友娣嘴里喂了一大口,自己又扒拉一口,一边垂泪一边用力咀嚼着。
两名狱吏讥诮道:“你们这一家子还真是命不好,当谁家的佃户不好,偏偏要当那周统军家的!谁不知道那周统军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阎罗!
出逃也就罢了,还被人告密,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惨啊~”
“法曹老爷已经钩了你们三人的名册,未时三刻就要押赴菜市口斩首,一家子同时上路,倒也有个照应”
杨巧莲面色惨白,手抖得愈发厉害了。
朱武死死攥紧拳头,对那素未蒙面的周翎周统军,心里充满怨恨。
吴友娣蜡黄的面色沉寂如水,一双沧桑老眼越发平静了。
“哎哎~走走,跟他们有啥好废话的”
见三人没有反应,狱吏无趣地摇摇头,骂咧几句,提着木桶准备离开。
牢狱里没啥乐子可寻,也就折磨犯人有意思,特别在临刑前,看那些囚犯哭天喊地磕头求饶,已经是一种乐趣。
哐啷一声,牢门被重重推开,狱丞带着几个佩刀武士匆匆走进。
两个狱吏吓一跳,急忙闪到一旁,弯腰行礼。
狱丞不理会他们,看看两间牢房里的犯人,转身对一名脑门长黑痣的凶狞汉子谄笑道:“齐指挥,这便是关押朱姓佃户一家的牢房。”
齐指挥名叫齐泗,在周翎麾下担任指挥,也是他的心腹部下。
齐泗往昏暗的牢房里看了几眼,确认是朱武一家,冷声道:“打开牢门,某家要带走他们!”
狱丞哪敢说个不字,急忙吩咐狱吏道:“愣着作何,还不开锁!”
两名狱吏赶紧翻找钥匙开锁。
杨巧莲吓得缩成一团,这脑门长黑痣的齐指挥,正是当日冲进家中,把她们婆媳抓到江宁的周家爪牙!
朱武还想反抗,被几名武士摁倒在地,用麻绳捆结实。
“敢问齐指挥,把这几个出逃佃户带回去是要”狱丞小心翼翼问了句。
齐泗阴狠地扫了他一眼:“你也配打听我家统军的事?回去跟张法曹说一声,这几个人已经死了!”
狱丞急忙弯下腰揖礼:“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走!”
齐泗一招手,朱武三人被押出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