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糖人的、糖球的、枣糕的、各色粽子的、造型各异的白团兽花果的,叫卖声不绝。
酒肆里传出口音天南地北的划拳声,瓦子里表演着戏曲歌舞,大姑娘小媳妇成群结队,小娃娃们在人堆里钻来钻去,身后追赶着骂嚷声不断的爹娘们
“哇!好热闹!”朱武满目新奇地瞪大眼,骑在马上转头四望。
一行三人进了桑家瓦子就寸步难行,拥挤的人群从马匹两旁紧贴着走过。
“自营马舍,代拴坐骑!
一百五十文钱,可寄放一宿,包水料!”
两个十七八岁的褐衣少郎挤到朱秀跟前,大声嚷嚷。
朱秀冲他俩招招手,翻身下马。
“我们三匹马,需要寄放马舍。”
“得嘞!小郎君放心,交给我们便好!”
一个少郎利索地挽起缰绳,另一个拿笔往舌头上蘸了蘸,在三块木牌上写下马匹编号毛色特征。
朱秀接过来一瞧,字写得歪歪扭扭,胜在准确迅速。
“这是五百文钱,剩下的算打赏,给爷看好马。”
潘美递过去半缗钱,虎着脸喝道。
两个少郎笑嘻嘻地接过,连连作揖道谢。
“大爷放心,我家马舍在这桑家瓦子里也是有名的,喏您瞧,就在那边!”
少郎指了个方向,朱秀望去,只见远处偏街拐角,竖立一杆幌子,上面隐约写着几个大字:洪记宝马寄放
三人迈步往紫云楼走去,不用牵马,在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反倒走得快。
“娘嘞,拴一夜马就得一百五十文钱,忒贵了!”朱武心疼不已。
朱秀笑道:“这些拴马行做生意也是看人下菜,逢年过节价钱上涨,骑什么马给什么价,精明着呢!”
朱武感慨道:“俺们在板桥店跑船,一整个夏天忙活下来,倒还不如几匹马往厩舍里拴一夜”
潘美两手抱在胸前,眼珠子不停扫过街上的漂亮娘子,哼哼道:“桑家瓦子寸土寸金,能在这里开马舍,背后怎么都有些门路,这种躺着挣钱的好事,轮不到普通百姓头上。”
朱武咂嘴,来到江宁半月,增长的见识比他前二十八年的人生加起来还要多。
朱秀更加在意的是江宁城宽松的营商氛围,直接促使了城市手工商业的兴盛。
因为朝廷政局稳定,当朝皇帝李璟又以宽仁之名享誉民间,这些都让江宁城里的气氛趋近于平和。
开封城与之相比,多了些严酷冷肃之气,随处可见的巡街使、府衙差役、坊市兵丁,使得整座都城的气氛趋于严肃。
“朱兄!”
紫云楼前,身后传来呼喊,朱秀回头望去,李从嘉和徐铉联袂而来。
身后还有两人,一个是曾经在洪福楼以扇会友的李德明,另外一位老者,年逾五十,一身绯色绸袍,头戴黑帻巾,相貌儒雅,老态明显,一双眼睛沧桑有神。
从五官相貌看,老者年轻时候,必定也是一位俊朗倜傥的美郎君。
“你二人乘车来的?”朱秀拱手见礼,笑问道。
李从嘉道:“街上行人太多,车马难行,交给拴马倌找地方停车去了。”
几人相视而笑,都对这寸步难行的瓦子街道感到无奈。
“某来介绍”徐铉侧身让开,刚要说话,朱秀跨前一步,率先揖礼道:
“德明兄,洪福楼一别,没想到今日再见。”
李德明手里拿着朱秀赠送的精美折扇,笑吟吟地道:
“李某却没想到,慷慨赠扇的贤友人褚珣,竟然就是闹得江宁满城风雨的朱侯爷!”
“哈哈~让德明兄见笑了!当日化名与兄相识,还请见谅!”朱秀道。
李德明微笑道:“朱侯爷当日深陷囹圄,依旧有闲心听曲,这份从容镇定叫人佩服!”
李德明扬了扬手里的折扇:“这扇子乃是朱侯爷所赠,价值更是倍增,李某可算是占了大便宜!”
“哪里哪里,德明兄堂堂状元,这扇子经兄把玩,沾染状元财气,如果他日德明兄不要了,可记得还给我,打着德明兄的旗号转手一卖,还能净赚不少!”
二人你来我往相互吹捧,又存了取笑对方的心思,一时间言词上谁也没能占便宜。
李德明后退一步,拱拱手无奈道:“恩师您也看见了,这朱侯爷口才之伶俐,徒儿却是及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