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信使高举一面铭文铜令符,焦急大吼道:“奉湖南安抚使、大将军边镐之令,有紧急军情入宫面呈圣人!”
“何事?”守门军士不敢大意,大声问清楚原由。
“长沙降将孙朗兵变作乱,杀副将王邵颜,占据长沙,断我大军粮道,出兵联合衡州徐威夹击我军!
我军大败,边镐大将军率军撤往醴陵!
边镐大将军亲笔血书,请求朝廷速速发兵救援!”城下信使厮声大喊。
守门军士吓一大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快放吊篮!先察验令符,无误后方可开城!”
几个兵卒手忙脚乱放下吊篮,取回信使令符,与枢密院和兵部下发的存档勘验无误后,军士才挥手大吼:“开门,请信使入城!”
城门狭开,信使骑马冲入,在几个骑卒的护卫下,一路狂奔往兴唐宫赶去。
一个时辰之内,兴唐宫从南至北,承天门、嘉德门、两仪门、延嘉门城楼之上陆续亮起火光,直至李璟当夜留宿的后宫昭庆殿。
黑色的风雨下,数十骑宫廷宿卫冲出城,赶赴各大朝臣府邸,传达皇帝的紧急召见令
朱秀是在睡梦中,被一阵剧烈的摇晃惊醒。
“侯爷!快醒醒!长沙果然生乱,唐主紧急传见,老太傅让我赶紧叫醒你,随他入宫议事。”
朱秀浑噩的脑子勐地清醒,睡意顿消。
“卡察”一道霹雳划过,照亮卧房门口周宗的身影。
“伯父”朱秀咽咽唾沫,只觉得黑暗中周宗的眼睛亮的吓人。
周宗低沉的声音传入卧房:“你要的机会终于来了,快快更衣,随老夫入宫。”
朱秀深吸口气,“请伯父稍等。”
片刻后,朱秀穿戴齐整,和周宗共乘一辆车,顶风冒雨往宫门驶去。
孤竹斋二楼,周宪推开窗户,看着跨院外的走廊人影攒动,灯火闪耀,父亲和朱秀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出府而去。
望着屋檐雨水如丝线流淌,周宪手捧心口,妙目满是担忧,她知道离开江宁的日子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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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破晓,风熄雨止。
延嘉殿内一片灯火辉煌。
李璟高坐御位,一身白素常服,脸色阴沉可怕。
他连乌纱幞头也顾不上戴,只用一根簪子固定头发。
太子李弘冀、晋王李景遂、宰相宋齐丘、查文徽、冯延己冯延鲁,太傅周宗、徐铉一干重臣尽数到场。
就连养病数月的齐王李景达也来了,李璟赐他坐在皇陛之侧。
李景达还不到三十岁,却是面色蜡黄眼窝深陷,拿一块帕子不停捂嘴咳嗽。
朱秀瞥了一眼,大为惊讶。
历史上李景达倒不算长寿,但也不至于年不过三十就病死。
这里面肯定出了什么问题,难道又是蝴蝶翅膀作祟?
忽地,朱秀注意到李弘冀目光扫过李景达时,嘴角划过一抹冷笑
难道这家伙捣鬼?
朱秀暗暗留下心眼,可得找机会让李从嘉提醒李景达。
毕竟那家伙本就是个喜欢陷害亲叔叔至死地的狠毒之人。
“边镐无能,深负朕望!”
李璟愤怒地拍打御位扶手,咆孝声充斥大殿。
众人噤若寒蝉,进宫时都知道了长沙变乱,唐军后路被截,边镐腹背受敌,只能如丧家之犬般逃窜醴陵。
如果救援不及时,边镐麾下两万余唐军精锐,和其他散落各处的小股兵力,将会面临被楚军疯狂反扑的局面。
“启奏陛下,湖南战事果如朱秀之前预测那般,出现惊人剧变,我军在湖南情势急转直下,眼下速速发兵救援方为正途!”
徐铉第一个站出来朗声禀奏。
李弘冀当即黑了脸,凶狠地怒视徐铉。
朱秀朝徐铉拱拱手,心里苦笑又感激。
徐先生这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下可把李弘冀得罪惨了。
李璟脸色难看,却又挤出一丝笑,勉强夸赞道:“朕没看错人,朱秀允文允武,实乃国之贤才。”
朱秀急忙跨出一步,站在大殿中央揖礼道:“陛下谬赞,微臣惶恐!臣些许小功不足挂齿,当务之急是派遣一军火速驰援湖南,救边镐大将军于危难之际。”
李璟看着朱秀,半晌不言语。
这一次他当真是被惊吓到了,不光是对湖南迅速恶化的局势,更是对朱秀一语成谶所表现出的神机妙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