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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永昌方才要迈向寿安堂的脚步顿了顿,思及妻子必定心下委屈,抬脚转了个方向,向大厅中去。

厅中烛火通明,杨氏与苏欣正在商量过几日清明祭祖后,知府夫人吴氏邀了几家女眷前去湖心酒楼赴宴。

这家酒楼名为雨空楼,坐落于湖心中央,雨时于楼中看湖水潋滟也别有一番滋味,所以引得不少文人墨客前去观景用餐,其中也不乏官家女眷,女子们平日多居于宅中,恰逢美景也能出来游戏一遭,也幸得益阳城此处对女子不是很严苛,民风较为开放,女子带上帷帽也可出行。

杨氏道:“想来这次你祖母要我们带上你二婶与锦绣一齐赴宴,你中途照应些。”

苏欣方才在寿安堂门口听得祖母的话,心下为杨氏难过,人非草木,杨氏劳心劳力侍候祖母多年,竟也换不来一句好话,苏欣窥着杨氏脸色如常,想来这样的话杨氏这些年也听了不少,却从未抱怨:“阿娘,为何要带上二婶她们,我去回了祖母便是,就我们母女两去散散心不好么。”

杨氏笑笑,只觉女儿天真:“若说阿娘一点不伤心是假,可人做事怎能只凭自己喜乐,这个家若是还要维持和睦,阿娘便必须做出退让,不叫你爹爹为难。你二婶她们刚刚归家,我就撇了她去赴知府夫人的宴会,若教旁人知晓,不知要怎么编排咱家呢。乖妞妞,阿娘只盼你找个如意郎君,有个和顺婆母,不叫你受这些苦。”

杨氏捧着女儿的脸,细细看着,已不是那个刚出生的小小孩童了,再过月余便十一岁,家有娇女初长成,生的这般艳丽不凡,可当母亲的只盼她能一生平坦顺遂,不让她尝自己尝过的苦,瞧着瞧着眼中湿润,脸颊有泪划过,杨氏匆匆用帕子擦拭,苏欣见杨氏竟哭了,连连哄劝,一时间母女抱作一团,在这烛火照耀下,晕出一丝温暖的光。

第十一章 祭祖阖家聚

苏永昌来到厅门外,抬脚预备迈过门槛,正巧听到杨氏的一席话,看着厅中抱作一处的母女二人,心下酸涩,抬起的那只脚不知当落不当落。

犹豫之时,苏欣抬头看间门口的苏永昌满面心疼,连忙高声叫道:“爹爹,您怎么才回来,二叔尚在祖母的寿安堂,快遣人请祖母来开宴,难得二叔一家也在,我们许久未一家人用餐了。”

苏永昌望了望早已恢复如常的妻子,见杨氏正微笑地看着自己,苏永昌有些木讷的点点头道:“好,爹这就派人去请母亲来。”

轿子缓缓落下,于氏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踏入大厅,此时已是戌时一刻,天色黑了大半,月华临近,后面跟着乌拉拉的一大群人。

苏永昌和杨氏连忙迎上前,想扶于氏入座,叫于氏躲了开来,瞪了杨氏一眼道:“我老婆子还没这么虚弱,用不着扶,如今老二回来了,我便是多喘息上一时半刻,也不能这么撒手而去,独留老二一人面对这虎狼窝。”于氏这番话说的毫不留情面,好似苏永顺一家离开益阳城是受老大一家迫害。

苏永昌无奈道:“母亲可是听旁的编排了什么瞎话,弟弟一家回来我不知多高兴,想必孩子们都饿了,母亲快快开席吧。”说罢老大一家与老二家互相见过礼,而后各自落座。

一声令下,端着菜品的仆人纷至沓来,一水的金杯玉盏,待菜品上全,苏永昌举杯朝着母亲与老二一家道:“今日老二一家回来,一家人终得团聚,我身为兄很是开心,特设此宴相迎,有什么事只管来找兄长便是。”苏永昌饮尽杯中酒,宴席开始,因是一家人,苏家又不是官宦人家,也不作那虚讲究,男女老少共处一席。

苏永顺妻子孙氏,抬眼朝大嫂瞧去,杨氏上身着靛蓝色底锦绸绣着春时玉兰应景,外罩碧色石青刻丝短褂,下着银月色绣花蝶绉裙,衣角裙边皆镶金丝,金花薄片钿儿戴于?髻底部,金满池娇纹满冠戴在发髻后,发间插两只三层花瓣交叉,锤叠云纹,花心内嵌两颗拇指大蓝宝石的金簪,一眼望去好一派富家夫人做派。

孙氏心中忌妒,本嫁进苏家时见到大嫂杨氏就被惊艳,自家比不过,便作贤惠状处事,奈何杨氏生的貌美,打理家事也在行,竟是处处不显自己。

好在婆母也不喜杨氏,总有自己一席位置,现如今在乡下住了五载,比丈夫已是比不过,再回来杨氏年轻依旧,而自己却颜色不在,怎能不生恨,再看苏欣也随了杨氏的艳丽,衬的一旁自己女儿苏锦绣略显寡淡,桌下手握拳状暗下决心,定要好生妆扮女儿,寻一高门夫婿,为自己挣些脸面,不再看人眼色生活。

现在顺着母亲心意把老二一家接了回来,自己也有违对父亲生前守下的诺言,只盼家中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