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还是亏得狠了,要好生将养。”朱侯爷说罢,觉得深夜再呆在屋中不好,径直走到门边,忽而停住脚步,转身望向苏欣问道:“那日怎就那么巧,你正好出现在妙真母亲身边。”
苏欣闻言抬头,见朱侯爷面露怀疑,目光锐利,带着战场杀气,直直的盯向自己,仿佛若是自己有一句虚言,他下一秒便要将自己斩杀一般。
苏欣并不觉得害怕,只觉的好似被人侮/辱一般,睁大双眸回望朱侯爷道:“侯爷您什么意思?”
大有你若敢说出口,我便与你拼个你死我活的劲头。
好在朱侯爷并未说什么,抬脚准备迈过门槛,苏欣又出声道:“侯爷便打算看着夫人这般伤心抑郁下去吗?若是连您都无法振作起来,只怕夫人也难有求生之意。侯爷身子强壮,尚能支撑几年,可夫人只怕难捱。”
“你什么意思?”朱侯爷目光沉沉看向苏欣,只是将先前的杀气都散了去。
“怎么侯爷您不知道吗?丫鬟也没和您说过?那日女大夫给夫人把脉,说夫人长此以往,恐寿数有碍。”苏欣吃惊,丫鬟竟将此事瞒下,未告知朱侯爷。
但细想之下,也只丫鬟没这么大的胆子,定是魏氏不让丫鬟告知侯爷。
“我知道丧女之痛,犹如剖心割肉,可是这般或许并不是妙真想要看到的。我从丫鬟们言语中晓得,她向来孝顺,见父母为她伤情至此,又当如何自处?”
苏欣说完看向朱侯爷,可朱侯爷低着头,并未搭理苏欣。
良久,他转身离开,独留一声长长的叹息。苏欣从这声叹息中,听出了一个父亲的不舍与难过,白发人送黑发人,说来轻松,其中苦痛,唯有身处其中之人,才能了解。
他不仅仅是一个父亲,他还是魏氏的丈夫,他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妻子。朱侯爷一生征战戎马,抬手间决定许多人的生死,可便是这样的人,对女儿的突然逝世,也无法接受。
他整日愁苦着脸,闷不做声,一人在书房独处,不想教老妻看见自己的悲痛。可他也忘了,那是他妻子怀胎十月剩下的孩子,只会比他更难过,但魏氏见到他时,从不表露,皆一人独自咽下伤悲,时日一长,竟将身子亏损到这般田地。
苏欣一语点醒了他,幡然悔悟尚且为时不晚,只是对女儿妙真的情感皆化作一声叹息,慢慢消失在这长夜中。
次日晨起,苏欣收拾一番前去见魏氏,她与魏氏并没有接触,也只见过两次。除去上次顶撞侯爷时魏氏出现,问苏欣为什么在妙真房中,二人连话都没说过,苏欣感觉有些陌生,又不知该如何和魏氏相处。
侯爷态度强硬,自己可以与他顶撞,可魏氏待自己这般客气,苏欣却没了主意,心中有些忐忑。
想起昨夜的点心,苏欣在朱侯爷走后,打开那盒子点心,一块块精美小巧的点心摆在盘中,苏欣捻了个金糕卷来吃,下面垫了片小小的苏子叶。
金糕卷乃是年糕加金糕合制而成,上面再淋上一层桂花酱,甜糯香滑,苏欣吃了一块,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望向窗外沉沉夜色,苏欣有些想念家人。
此时,苏欣站在魏氏房门外,等候丫鬟通报。
“小姐请进来吧。”一个绿衣小丫鬟微笑着冲苏欣说道,苏欣思绪归来,有些诧异丫鬟的态度,但并未说什么,笑着点点头,掀帘而入。
苏欣一进屋中,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有些令人难以呼吸,适应了一会,方才好些。苏欣见周围窗户都封的严严实实,屋中摆了四五个炭盆,晓得魏氏身子虚弱,只怕耐不得寒冷。
“好孩子,难为你将我背回来,瑶琼都与我说了,我应亲自去谢你,奈何身子骨不争气。”魏氏面色还是有些苍白,精神却比先前好了些。
“夫人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哪里担得夫人谢字。”苏欣忙回道。
魏氏轻笑道:“你不必如此拘谨,既是替了妙真做我女儿,便叫我一声母亲便是。”
苏欣抬首惊讶的看向魏氏,见她并不是在说笑,回道:“夫人,我也是被人所迫,方才厚颜占了令爱的位置。我知道这实是不该,但我仍是死皮赖脸在这呆下,可我从未曾把自己当做侯府千金,我知晓自家身份,待事毕便立马离去,不会强占着位子不放。”
苏欣那句母亲可是说不出口,不过短短时日,尚且陌生,怎能随意叫人母亲,岂不成那等肆意攀附权贵之流。
“没事,事情经过我都知道,你放心在这呆着,以后不会叫你受委屈了。你也是你父母的心头肉,我们怎会薄待你,前些日子是侯爷想左了,对你态度有些差,让下人误解,你应是遭受了不少苛待,我替侯爷向你道歉。”
苏欣一听是这事,自己早就抛之脑后,难为魏氏还记挂在心,苏欣忙道:“不是什么大事,无需劳动夫人记挂,不知夫人可好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