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盯着那只细长的虫子,因为距离太近,他甚至能看清它表面的粘液,只觉得胃里开始剧烈的翻涌,仿佛下一刻就能呕出来。
晏弘将那只蚯蚓放回泥土里,将陶罐塞给清茗,抬眼看了看孟冬,诧异道:“怎么脸色更加难看了,不会是真的中暑了吧?”
比起方才,孟冬的脸色可以说的上是惨白,内心在剧烈的挣扎。他自问这些年在栖梧馆里也算是见多识广,这些人的手段也听过一些,但眼下,晏弘分明超出了他的认知。他当然可以顺着晏弘的话装病从而逃过今日,那以后呢?只要他还想留在王府,他总要去讨好晏弘,他真的能够承受的了吗?
在这个荒唐王爷身边已经是他现在能找到的唯一捷径,如若最终功亏一篑,他活在这世上才是最大的屈辱。
孟冬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唇,将唇角弯成好看的弧度,虽然看起来脸色并不怎么好,但有那双精致的眉眼在,更显露出几分跟往日不一样的风情,连捧着陶罐的清茗都忍不住将视线看了过来。
晏弘的目光更是紧锁在孟冬脸上,他伸出手指顺着孟冬高挺的鼻梁缓缓下滑:“今日徐幄丹说你的相貌不像楚人我还没放在心上,现在看起来,你这眉眼,还有你这鼻梁,倒确实有点像北边的梁人,你若是想,我就让人去给你打探打探,说不定查出来跟哪个皇亲国戚沾上点关系,到时候别说是在江陵城,回到北梁也能一步登天呢。”
孟冬的眼睫因为晏弘的动作忍不住轻颤,最后缓缓合上,在眼下投出一小片的阴影,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倒有几分诱人。二人之间的距离格外的近,晏弘自然也看的清楚,他的手指忍不住落在那微长的睫毛上:“你这个睫毛,不知让多少人羡慕。”
孟冬已经放弃了回应,只能在心底拼命的要求自己,不要做出什么剧烈的抵抗惹恼了眼前这个从来就不能按常理思量的男人。
晏弘的手指在孟冬的脸上停留许久,就当孟冬以为他接下来会有动作的时候,他放开了手,笑眯眯道:“东西来了,我们开始吧。”
孟冬用力地咽了咽口水,以掩藏自己心底的恐惧,而后才慢慢睁开眼,看见晏弘已经不在自己眼前,他转过视线,看见不知何时来了两个小厮,晏弘站在他们面前,不知和他们说了什么,而后转过身来,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
孟冬下意识地伸出手,看着他将一支钓竿塞到自己手里,跟着转过身从小厮手里拿过另一支,头也不回地走到了池边,在清茗准备好的矮凳上坐下,伸手从陶罐里挑出一条蚯蚓穿在钩上,动作娴熟地将鱼钩甩进池中。
孟冬手里拎着另一支钓竿,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晏弘的动作:“王爷专程跑到老夫人院里是为了……垂钓?”
“自然,这里有树荫,一边乘凉一边钓鱼岂不是舒爽的很。”晏弘回过头见他没什么反应,指了指身边的位置,“那一日我见你在狂风骤雨中在池边垂钓,想来是喜欢的很,反正今日闲来无事,一起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自己要去钓鱼的孟冬:我还寻思你是个变态呢。
钓了两个时辰之后的孟冬:我寻思你还不如是个变态呢。
能够随心所欲在自家花园钓鱼还不担心被爹骂,隔壁游彦羡慕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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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直到在池边坐了下来,孟冬还有些没回神,他手里抓着钓竿,目光却忍不住落在晏弘身上。他在栖梧馆生活了十余年,或是主动或是被迫跟各种各样的客人打过交道,却从没有哪个人像是晏弘这样,让他觉得如此难以揣测——性情乖张,举止荒唐,总是能做出一些让你无法预料的事情,但又偏偏在偶尔的时候,能透露出常人所没有的精明与敏锐。
孟冬忍不住想起传言里那个不仅荒唐并且无能,甚至被人评价为不学无术难成大器的废物王爷——尽管他与晏弘其实也只接触了这两次,但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晏弘坐在矮凳上,目光专注地盯着池水,尽管天上的太阳丝毫没有放过对大地的炙烤,但因为有头顶树荫的遮蔽,池边的位置还是比较凉快的,偶尔还会有微风拂过,吹在人脸上舒爽至极,晏弘甚至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一抬手腕,将钓竿提了上来,一条锦鲤咬在钩上正在拼命的挣扎。晏弘扬了扬眉,得意洋洋地转过头,朝着孟冬甩了甩手里的钓竿:“如何?”
孟冬盯着那只细长的虫子,因为距离太近,他甚至能看清它表面的粘液,只觉得胃里开始剧烈的翻涌,仿佛下一刻就能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