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帐之中燃着火盆,驱散了秋日的寒气,也将整个营帐映衬的分外明亮。晏弘进到帐中,就看到了正挨着齐昭端坐于正中的陌生面孔。而军中的其他几位将军都陪坐在帐中,有说有笑地不知在聊些什么。
晏弘的出现,让原本有些喧闹的营帐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江陵的诸位将军纷纷起身,朝着晏弘行礼,晏弘应声之后,走到帐中,看向那个仍坐的安稳的年轻男人,抬了抬手:“这位应该就是西南王了吧?”
西南王晏晟与晏弘年纪相仿,二人虽有血脉关联,但毕竟隔了好几代,在面貌上却几乎没有任何相似。比起晏弘的清逸俊朗,晏晟在五官上更为精致,加上皮肤白皙,让人初一见面,都会忍不住感叹其美艳。
但与孟冬却又不是一个类型的惊艳,晏晟那双眼不会总是饱含笑意,反而当他看向你的时候,你只会感觉到一身寒意沿着脊骨慢慢上升。
哪怕晏弘真的是个偏好美色的纨绔,也不敢打这样的人的主意。
晏晟的目光在晏弘脸上停留了许久,久到大帐之中的氛围近乎凝滞,才微微向上扬了扬唇,懒洋洋开口:“看起来南郡王休息地不错,整个人神清气爽,丝毫没受昨夜大战的影响。幸好本王事先有所了解,知道南郡王的本事,不然若是听信了传言,可能也没有昨夜的大胜了。”
晏晟依旧坐在椅上,没有任何起身的打算,连带着帐内几位将军都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多少带有些许不满,但不知是这人地位尊崇,还是因为他身上的气势,竟没人敢出言。反倒是离他最近的齐昭先承受不了波及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伸手轻轻扯了扯晏晟的衣袖。
晏晟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毫不避讳地将他手握住,而后才朝着晏弘又道:“按说你我是合作的关系,初次见面,我多少应该起身与你互相见礼。但,刚好我之前闲着无事翻了翻族谱,突然发现若是论起辈分,南郡王应该叫我一声叔父。既然这样,我多少也算是个长辈了,想来南郡王也应该是可以理解的。”
晏弘原本对这些虚礼并不在意,方才也不过是随意寒暄一下,但此刻……他垂下眼帘停顿了一下,再抬眼,面上已满是笑容:“西南就算位置偏僻,想来依着西南王的本事,也应该消息灵通。自然也该清楚,我这人最讨厌这些乱七八糟的礼数。况且,咱们这种出身的人最是清楚,血脉这种东西从来都算不得数的。往往要你性命的那个,都是你的血亲。所以,你我联手,更应该看我们共同的利益,不是吗?”
晏晟微微眯眼打量了晏弘一会,唇畔浮现出笑容:“自然如此。若不是因为共同的利益,本王又怎么会大老远地从西南跑过来,还在暴雨里淋了一晚,险些风寒复发。”
“但结果总是好的,不是吗?”毕竟是自己的营帐,晏弘也不客气,自顾坐了下来,一旁一直站着的几位将军才终于得以落座,大帐之中的氛围又逐渐变得轻松起来。
晏弘抬眼,无意中发现晏晟的手仍覆在齐昭手上,一面与自己说着话,还一面用指尖摩挲着齐昭的手背。这晏晟面色极为平静,,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些小动作有何不合适,但他身旁的齐昭却远没有他这么淡定,只这一会的功夫,整张脸都红了个通透,与雨夜中的那个冷面将军简直判若两人。
晏弘看着这二人,心底觉得有些好笑,却又止不住地生起了几分上不得台面的艳羡。
他从小到大可以说得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是第一次如此羡慕旁人,居然为的只是这么一丁点的小事,还真真是有些可怜。
毕竟不管是江陵军还是西南军,都刚刚经历了一场大仗,多少需要休整些时日,因此倒不是很急着去商讨接下来的战事。加上晏弘虽然看起来神采奕奕,但心底里多少有几分倦怠,在与晏晟简单聊过之后,索性让人将准备好的饭食送了进来,一面为前一日的获胜庆祝,一面为晏晟接风。
不过说是接风,在军营这种都是大男人的地方,无非是吃吃喝喝。晏弘专门让人从王府送来了数十坛珍藏的好酒,全营上下除了需要守备的,都可以适当饮些,也算是得胜之后的犒赏。
晏弘酒量极佳,自己喝了大半坛酒也没有什么感觉,出乎他预料的是,那西南王虽然不允许齐昭喝酒,自己却是个酒量不错的,明明长得一副清冷的模样,喝起酒来却颇为豪迈,倒是与晏弘不相上下。
这不仅仅让人对晏弘刮目相看,更让那些忠诚于先南郡王的老将倍感欣慰。因此全军上下的气氛颇为轻松,晏弘一路进到营地之中,也不知不觉地被这种情绪所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