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毕竟条件有限,也没有能够随身伺候的小厮。在晏弘出现之前,军医还打算包扎过伤口之后替孟冬清洗一番,但此刻有自家王爷在,这种事大概也不由他们去做了。军医倒也还算是体贴,只是让人送了一盆温水进来,一件干净的衣袍进来,就再也没让任何人再来打扰。
晏弘长到这么大,衣食住行皆有人照顾,更别提像现在这样伺候别人。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困难,反而颇有几分自得其乐的感觉。大概与心爱之人待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能从中找到趣味。
晏弘将干净的布巾在温水中浸湿,小心翼翼地擦去孟冬脸上的血污,露出那张精致面孔的本来面目,虽然因为受了伤的缘故,看起来十分的憔悴,让晏弘忍不住觉得有些心疼,他在孟冬前额落下一个轻吻,将孟冬身上原本的衣袍脱掉,替他擦拭身体。
因为怕惊扰孟冬的美梦,晏弘的动作格外的轻缓,加上他本来就不擅长这种事情,等替孟冬擦拭全身,换上干爽的衣物,竟也折腾了小半个时辰,连前额都沁出一层薄汗。
夜深人静,但毕竟睡了大半个白日,又经历了心头的起起伏伏,晏弘此刻毫无睡意。他替孟冬掖好了被角,起身出了营帐。
方才出去的那个黑衣人正候在帐外,看见晏弘出来立刻迎上前来:“王爷。”
晏弘看了他一眼,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营帐,将手指抵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那黑衣人立刻会意,登时住了口,连带动作都刻意放轻了不少。
晏弘回手将营帐的门放下,带着那黑衣人向前走了一段,确认不会惊扰到营帐里安睡的人,才缓缓开口:“怎么没有回去休息?”
“属下料想王爷应该有话要问。”那黑衣人转过头,朝着营帐的方向看了一眼,“幸而公子无事,不然小人万死难辞其咎。”
晏弘垂下眼帘,脑海里忍不住又想起那道深深的创口,方才他替孟冬擦拭的时候,亲眼看了看,只要下刀之人再偏上一点,孟冬大概就再也没命回来见他了。晏弘回想刚刚的心情,有那么一刻,他有点想整备三军,即刻杀到江对岸去,将所有害孟冬如此的人,屠戮殆尽。
这么说起来,他还真有点昏君的势头,幸好这秋夜的凉风让他完全冷静下来。
晏弘深深地吸了口气,终于开口:“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他昨夜都做了些什么,又怎么搞成了这副样子?”
“前几日,公子与那孙乾之约定好,等梁军出发之后,孙乾之会将御帐周围的守卫引开,将公子放入梁营,给他创造对郭固动手的时机。”
晏弘发出一声轻嗤:“这孙乾之的主意倒是打的好,这样既能除掉郭固,又能不暴露自己分毫,实在不行,还可以将孟冬推出来当替死鬼,自己说不定还能落下个为君报仇的好名声。”
“王爷预料的不错,孙乾之确实是抱着这样的打算。并且,孟公子在去大营之前,也预料到了他会如此。”那黑衣人低声道,“只是当时不管是我们暂时落脚的那个小村子还是整个梁军之中,随处都是那孙乾之的人,那些人表面上忠心听话,实际上却只听从于孙乾之,孟公子除了我一人,竟是谁也信任不得的。就算他不肯去亲手诛杀郭固,那孙乾之也总有办法要他去。”
“更何况,他是想去的。”晏弘轻叹道,“这十余年来,他每一日都是在对郭固的仇恨之中挣扎的,这样一个摆在眼前的机会他又怎么可能放弃。”
那黑衣人忍不住抬起头看了晏弘一眼:“还是王爷了解公子。”
晏弘笑了一下,却轻轻摇了摇头:“这种了解,我宁可没有。若不是太了解他,又怎么会放他一人前去赴险。”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营帐荧荧光亮从中渗透出来,映在晏弘心头,“之后呢?继续说吧。”
“之后小人便假意奉命送孟公子前往梁营,本想留在那里,在他得手之后接应。但孟公子说,梁营之中遍布孙乾之的耳目,仅凭我一人之力,是不能将他成功带出来的。反而还容易全了孙乾之的计划。他命属下返回那个村落,说天亮的时候,他会回到那里,让那时候我再找机会将他救出去。”
那黑衣人略微停顿了一下,见自家王爷面上也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便继续道:“小人不敢违背公子的命令,也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将他从梁军手中安全救出。小人这条命并不足惜,但若真的害了王爷再不能见到公子,实在是罪大恶极。便在将公子送到梁军御帐之后返回了先前那个村落。
天将亮的时候,有两个黑衣人真的将公子带了回来。那孙乾之为了彻底将此事跟自己摆脱关联,让人假冒咱们的人,将公子从梁军之中救了出来,送到那个村落,让公子那位养母动手除掉他,对外宣称,是王爷派人刺杀了郭固,并且还命人将凶手救走,但实际上他将公子灭口,从此高枕无忧。”
军中毕竟条件有限,也没有能够随身伺候的小厮。在晏弘出现之前,军医还打算包扎过伤口之后替孟冬清洗一番,但此刻有自家王爷在,这种事大概也不由他们去做了。军医倒也还算是体贴,只是让人送了一盆温水进来,一件干净的衣袍进来,就再也没让任何人再来打扰。